梦洁的力量变得有点超出我想象,纵使我使再大的力道,她都在努力想要站起来,就在此刻,舅舅舅妈都慌忙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本厚厚的书,一看我已经将梦洁扑倒,梦洁还在抽搐,二话不说舅妈噔噔噔跑到厨房,哗啦啦一阵响,她就跑回来了,手里紧紧握着两根黑乎乎小木棍——哦,那是筷子!
我一下明白了舅妈的意思,用力将梦洁的右手箍起来,掰开她紧握着拳头的手掌,舅妈眼明手快,一下就准准的夹在她纤细的中指上,梦洁撕心裂肺的一声吼叫,按住她的我似乎感受到一缕冷气一下子从她的后背上传到了我的身体之中,紧接着又从我身体上穿透而过,马上消失的干干净净。
梦洁无力的软了下去,我赶忙起身,这体重估计要压死她了,舅舅马上也扶起了她往沙发上走过去,镜子刚刚被我扔在了沙发上,此刻也正在沙发边缘位置静静的,镜面朝上躺着,我的视线立刻锁定在镜子上。
——那个东西没有离开,她此时正蜷缩在天花板的角落上,像一只蜘蛛一样,死死的静默的埋伏在那里。
我心里终于真相大白了——这一切都是我带来的,只要我走到哪里,只要我接触过的人,我都会把厄运带给他们,因为我身上携带了那个屋子所有的脏东西。
我内心忽而涌出来一股绝望,我知道这些,我看得到这一切,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我不是捉鬼大师,我更不是驱魔人,我不会道法,没有佛法,任何的东西,我甚至连什么东西招邪什么东西辟邪我都不知道,或者说,我根本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什么法师什么道爷,那些电影里的驱魔,传说中的抓鬼,我根本不相信。
绝望的就是,我不相信的东西,现在似乎都有点变成真的了,而我不相信的驱除他们的东西,还是不存在,或者说,可能真的不存在。
那么,对于这一片未知的世界的事,目前的答案好像只有一个——任他们宰割。
我无比凶恶的盯着那个镜子,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抬头看向那个角落,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我依旧恶狠狠的盯着那里。
梦洁半晌才慢慢的呼吸顺畅起来,她似乎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面朝靠背直接睡过去了。
我们三个人围着她坐下来,舅妈给梦洁盖上了薄被子,然后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大家都是沉默不语,而这气氛我一下子就能读明白——我来了,从来没见过的所谓的上身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梦洁身上,说白了,傻子都知道问题肯定是出在了我这里。
“舅舅,那个….”我思斟了好久,开口打破了沉默。
舅舅挥了挥手示意我不要说,我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你先去休息吧,我和悠悠聊会儿,我俩守着梦洁。”舅舅对舅妈说,脸上的表情格外的严肃。
舅妈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睡梦正酣的梦洁,站起身上了楼,边走还边回头,直到楼上的房门关闭了,舅舅深深的叹口气,在这个空档,我从屁股底下抽出镜子快速的塞进了怀里。
“你还看得见吗现在?”舅舅小声的问我。
我起初有点愣,没明白老舅的意思。
“不是说现在这个房子里,你还是能看得到那些东西吗?”老舅看出我的茫然,补充了一句。
我瞬间就了然了,想起过去多少年里的种种,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住的房子里,你有看到什么吗?”老舅一针见血。
我再次点点头。
”是不是刚才你看到的?“老舅一脸沮丧的问我。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贴在梦洁后背上的,只能被称作是一团人形的东西,我根本无从分辨它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半天在不置可否,低头苦苦思索,最终我不情愿的拿出了那个镜子,做好了十万分的心理准备,将镜子面朝上,对准了刚刚那个角落。
——它果然还在那里,它的身体形状太诡异了,我根本无法去描述它的姿势,我忍着狂跳的心,仔细的看着镜子里它的脸。
——果然是她!是医院里的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曾经在我的房间里,像一缕青烟一样飘进过我的身体之中,而又在某天夜里,她进入到了王子瑜的身体,现在她又想通过我,进入到梦洁的身体里!
难不成我就是一个人蛹,供她在我身体里面修养,找到可以去吸收的躯壳以后再从我身体之中出来去霸占别人的躯壳吗?假如有一天我这个躯体没有用了,她无需再使用我的躯壳之后,是不是我就会变成传说中的,阳气尽失而亡了?
我收起镜子,那个女人就挂在那里,她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因为我破坏了她的好事儿而恼火的样子,就只是那么冷冷的看着我,舅舅的目光也一直跟着我手中的镜子转来转去,看我收起了镜子,目光重新落在我的身上,等待我的回答。
我无奈的,极不情愿的点点头。
“你知道客人和你在一起是不是?”舅舅直起身,然后又后仰靠了过去。
客人——就是那个现在还挂在墙角的东西了,深夜是很忌讳直接说出他们的名字的,老人们都习惯用客人来代指。
我还是点点头,确切的来说,我确实知道那些东西一直与我在一起,只不过我没有再多说是因为我怕吓到老舅。
——那就是,我知道他们跟着我,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有几个。
舅舅闭上了眼睛,再没说什么。
我看着还发出轻微鼾声的梦洁,此时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墙角的立钟已经敲响了早上六点的钟声了。
我干咳了一下说道:“那我先走了老舅。”我起身了,这惊悚的一夜,算是熬到头了。
舅舅站起身来,满脸都是愧疚,像是他守着我这个带着脏东西的怪胎在客厅里软禁了一夜一般,他没有多说什么,我也不怪他,本来这种事情就是人类完全未知的一个东西,谁都说不上究竟会怎么样,梦洁一晚上这样挨过来了,假如我还在的话,那个东西就一直在这个家里,再来一次我们还有把握处理吗?
谁都不敢说。
而我离开,是最好的办法了,至少我在那个房子里住了那么久,也不见我有什么不好的症状,至少目前是的。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老舅很疼我,但是在面临这种选择的时候,他无法超脱的,我明白,换作是我,我也不敢留下这样一个人。
我起身到浴室胡乱冲了一把脸,苦笑着离开了。
老舅送我到门口,自始至终也没有说一句:“记得常来啊。”
我打个车坐在后排,怀里的镜子冰凉的贴在心的位置上。
“我觉得,我还是去买一条狗吧!”
我看着车窗外倒退的一切事物,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