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对视在这个昏暗的房间之中,变成了一道可见的锐气,似乎要斩破虚空一般,就这这样维持了将近三四分钟,这个女人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我是她的女儿。”她忽然回答,语气之中没有一点点感情。
“你是王子瑜的妈妈?”我下意识一愣,再次认真的盯住了这个女人的脸——眼睛,不像;鼻子,不太像;嘴巴,也不太像。如果非要找的相同点的话,也许只有身高和体型是差不多的。
那女人点点头。
“我之前见过奶奶,包括王子瑜的同学我也见过,他们都没有说过她有妈妈,只是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你撒谎之前打听一下情况可以吧?”我轻蔑的回答到,我往后稍退了一步,两只手握紧了拳头,做好了防备的姿势。
她还是笑了笑,可是没有理会我,直接转身往外走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有点尴尬,我看了看身后躺在地上的老太太,想了想又抓紧跟了上去。那个女人走出了屋子,换了个方向走到了我曾经醒来的那间屋子。
她坐在凳子上,然后看着对面的凳子,示意我也坐下。
“我妈和我说过你,你住在一个有客人的房子里,王子瑜去你那儿结果被冲到了,是这样子的吧!”那个女人双眼锁住我的目光。
我点点头。
“你是不是一直在想为什么你的屋子里的东西会跑到王子的身上?”她似乎可以读懂我的心里想的东西。
我又点点头。
“那是因为我家的女人都是为别人驱鬼的,我妈做了一辈子的那些事儿,在云南这个地方其实很出名的,以前我们也在昆明住,只是后来因为长年累月的煞气之伤,就离开了那个地方,这里是我们祖上的老房子,这里的那个阵是前任留下来的,用来阻挡那些煞气,我们不想要自己孩子也变成我们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所以就再没有传那些东西给她,可是从小在我肚子的时候,那个时候每次赶走那些东西,我都会被冲到,为了让孩子平安降临,我躲在了这边生下了她。”那个女人眼神飘忽不定的在屋子里转着,像一个出生的婴儿一样,看着屋子的每个角落,说着说着,还定格在一个地方发着呆。
我仔细的听着,这可比起上次老太说的事情要有意思的多了。
“她出生的那天,我几乎是死了。”那个女人声音顿了一下:“剩下小瑜几乎耗尽我的生命一样,我生完之后就变成了植物人。我妈一直以为是驱鬼而留下来的积怨,毕竟有些事情我们无法知道全情的。我妈把我留在了这里照顾我,把小瑜给了昆明一个以前帮过忙,关系十分要好的朋友去帮我们抚养,主要也是担心孩子长期呆在我们身边会命不久矣,于是就这样一下过了四年。”女人——也就是王子的妈妈,强忍了一下语气。
“您醒过来了?”我也内心忽然有点感触,母亲都是一样的伟大,无论是王子的奶奶,还是王子的妈妈,这些母亲都是无可挑剔的,全世界的母亲,都是无可挑剔的。
“嗯,”女人点点头:“我醒来之后,差不多有一年多,又变成了昏迷的状态。”女人声音再次变低了。
“啊?您两次变成了植物人??”我一度差点失控了。
她点点头。
“不过,您,您真的看起来,还挺年轻的,感觉和我差不多,没想到,您的人生经历这么坎坷呢。”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和冒失,就匆忙转移了一下话题。
那女人笑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小小的愉悦,果然只要是女人,都对这种话是么有抵抗力的。
“我家的人都是娃娃脸,其实我快四十了。”那个女人回答到,继而又开始说的了接下来的事情:“我那一睡,就又是五年。”刚刚转移开话题的情绪一下子被回忆的伤给带走了,女人又暗淡下来:“那五年之中,我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我,还是将我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对待,也就是因为这样,我妈妈一下子算是耗尽了元气。”
“当我终于完全恢复了意识之后,我想到了我的孩子,可是我妈告诉我,王子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极易通灵的体质,我之所以生她的时候会陷入长眠,都是因为我在最虚弱的时候,那些我身上的东西占据了我的魂魄,让我无法回到肉体,才会一睡就那么久,最后还是靠我妈讲我的魂魄带了回来。我期间醒来的那一年,我去看过我的孩子,回来之后我又昏睡不起了,那都是因为好多的东西都趁我感情最脆弱内心防线最差的时候,侵占了我。”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我昨晚思考的那一切,这简直和我自己想的一模一样的,难道我也是那种容易通灵的人吗?
“我在之后这几年都没有和我女儿来往过,生怕身边的东西伤害到她,可是有一天我妈说,孩子被上身了。”女人停了下来,那一直在游弋的目光一下子停在我的脸上,我愣住了——难道说的就是我?
“您是说,是我?”我有点难以置信。
她点点头,桌子上像是变戏法一样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瓶子,形状和化学实验器材细口瓶一模一样,可是那个瓶口的位置,戳着一个长长的杆子,杆子头上挑着一个布偶。
看到那个布偶,我的浑身忽然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仿佛此刻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全身上下使劲儿的扎我一般。
那刺痛感越来越明显,我终于反应过来那绝对不是心理作用,而是实实在在的——有东西在戳我!
我想动,却发现在那个女人目光的锁定之下,整个人都被完全钉死在椅子上了。
那女人完全收起了之前悲怆的表情,整个面部表现的十分冷淡,像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目光及冷漠却又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杀气。
是的,我第一次从一个眼神中感受到了杀意!
这时,我的刺痛感已经从小小的针尖扎的感觉转变成了锋利的指甲插进来的感觉,我惊恐的低头——我的胸口的位置,一大堆手指凭空从胸口往外冒了出来,似乎有人马上就要从剖开我的胸膛爬出来了。
我张大口刚要喊,声音却窒住了。
因为那些手指之中,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也慢慢钻出来了。
我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根本无法去顾及其他的一切,抬头时发现那个女人只是淡淡的看着我,看着我的胸膛。
我想说什么,可是我没有声音可以发出来,甚至我感觉我周遭的一切也都安静了,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女人缓缓的将桌子上放瓶子朝我的跟前推了推,伸出那个还在抖嗦的食指,捏在了那个布偶的头上,就在她做了这个动作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身体里的这个东西蠕动的动作完全停止了,一团奇怪的东西像是塞在食道,又像是堵满了喉咙一样,上下无法。
那女人的另一只手也慢慢的从桌子之下举了起来,我清晰的看到,那是一把小小的剪刀。
她将那个布偶的脑袋慢慢的扯起来,那股在我胸膛里面翻江倒海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似乎那个女人扯着的其实是我的心肺一般,我顿时疼的额角渗下来大滴的汗珠。
那个脑袋扯得足够长了以后,她慢慢将另一只手中的剪刀伸了过去,将那个布偶的脑袋卡进两片刀刃之中,轻轻了捏了一下。
那个动作,甚至可以说有点优雅。
布偶的脑袋应声掉下。
我胸膛里撕裂的感觉瞬间不见了,我被钉死的周身忽然可以动弹了,神奇的仿佛定身术一般,我低头看,那些手指,那个脑袋都在那剪刀的一下咔嚓之后,全部都消失了。
胸口顿时传来一股大力,将我从凳子上推了下去。
后脑勺不合时宜的磕在身后的床板角上,我七荤八素的一下子站起来,忽而又软软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