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城报复完了人心情变得很好,脚步轻快的离开之后才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钧若没说什么时候开始跟他练习。雪青城脸色变得凝重。她可不会认为钧若是忘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随时可以。
神宫处在改朝换代的时期,神宫和皇室两厢为政,按理说即使皇室是谁在神宫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所以换不换人都是小事。但雪依柔离开的时间未免太快。
随时可以离开的意思是,神宫内部双方都丝毫不担心皇室可能会介入或退出博弈的不稳定因素。但是这可能吗?而钧若话里的意思又是他一定会掌权,无论是他即将掌权还是他已经掌权。
那么问题来了,神宫的这场博弈到底是什么时候分出胜负的?又或者说,钧若已经掌权多久了?他掌权了多长时间才能不惧另一方的濒死挣扎?再往一个比较可怕的方向去想,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得到一丁点消息?钧若什么时候将神宫经营到这种地步了?还有,父皇知不知道。如果父皇知道却依旧答应了,那么他究竟宠爱水氏到了一种什么地步?如果不知道,钧若是怎么办到的?
一个个问题不停的在雪青城的脑袋里盘旋,冲的她脑壳疼。无论是哪一个,都令她细思极恐。钧若,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究竟成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雪青城转身往后走,不行,这些问题她必须要问问。
“钧若。”好在钧若还没走远,要不然雪青城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雪青城心乱如麻,不自觉直呼了钧若的名字。
少年转身,示意她说话。
雪青城明明心乱如麻,却能听到自己冷静的问:“钧若,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全权掌控神宫的?”
少年眼中染上浅浅笑意:“你比我想象中聪明。我以为,你可能还要再用些时日才能想清楚这些,不想你反应这么快,倒是出乎我预料了。”
少女有点着急:“你还没回答我,究竟是什么时候。三个月前,还是半年前?”
钧若眼中笑意更盛,还未至变声期的少年声音较之以往退去几分稚气,却依旧清亮如初,一如当年会因为少女一句“傀儡”而变色时:“你还是小看我了,是一年。”
一年,整整一年。
雪青城瞳孔急剧缩小。一年前钧若自己还是一个十四的少年啊,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雪青城不知道钧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神宫中她临时暂居的宫殿的。
等雪青城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在空旷的大殿里坐了多久了。即使没有打过多少交到,她也从未小看过钧若,但事实证明,钧若显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可小觑。
雪青城几乎无法想象,钧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早慧也不是这么个早慧法啊,这都己经不是早慧了,而是才智近妖了。雪青城现在十分确定她父皇一定不知道这件事,否则必然会早早发布贺仪,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那她早早答应钧若,是好是坏?
牵一发尚且动全身,而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钧若,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绝不是简单的“一发”。雪青城顿觉头痛,感觉一不小心掉进了个陷阱里。
她需要好好想想,她到底要不要反悔。
……
“我想好了。”雪青城站在第二次看到钧若的走廊上,找到钧若,听着耳边飒飒风声,回答:“我想过了,这时一场博弈,反正我在涑北神宫一样学不到映雪的东西,不如听你的建议。”
钧若看着雪青城透着坚毅的笑脸,不由笑了笑:“有魄力。希望你能做的更好。”顿了一顿,又说:“虽然是我教导你,但不是说神宫你可以随意出入,禁地仍是禁地,你日后依旧不可来此。”
雪青城不再恼怒:“我知道了,如果还有其他禁地范围,劳祭司一并告诉我。”
……
“回来了?”钧若一手握着本书,另一只手将黑白棋子分别放在棋盘上,听到极轻的脚步声时头都不抬,问。
“你怎么都不去找我?”雪青城泄气,不在故意放轻脚步。直接在棋盘的另一头坐下,顺手捻起一枚白子,探头看了看,放在棋盘上:“你怎么还在看这一盘?”
“你不是自己回来了,何须我去找?”钧若连下三子,将棋局摆成书上的样子:“至于这盘棋,没下完自然还要在下。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一局残棋罢了,你已经琢磨了三天了。”雪青城撇撇嘴,不以为意的说道,但依旧仔细斟酌后下了一子:“放在这里吧。”然后又开始抱怨:“我自己是能回来,但这和你找不找我是两码事。你不能因为我自己能回得来就不去找我啊。”
“你三天两头的就往外跑,我若是次次去,神宫的事物还要不要处理了?”钧若不肯妥协,“你这个毛病就不能惯着,你今年明显比去年还坐不住。”
“‘山中无甲子’,怎么在你这时间就如此明确?”雪青城调揩,笑嘻嘻的,“你居然还能将时间记得如此清楚,心思不定啊,是不是比我还希望去外头走走?”
钧若抬头看她一看,手指曲起轻敲了下桌面:“不想下棋就回去,把你的东西好好收拾收拾,你该回去了。”
“你赶我,”雪青城顿时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说,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才想将我赶回去的?”
钧若扶额:“我赶你?雪青城,你有点良心,我若是嫌你烦了大可以直接不管你,就如你那个在这住了四年的妹妹一样。”钧若哭笑不得:“再者说,我可不是赶你。是你自己该回去了,你父皇母后并两个兄长一共发来了多少信函你不知道吗。”
“那你当没看见不就好了?”雪青城自知理亏,声音小了一点,但依旧嘴硬:“我又不是非回去不可。几年没管过我,怎么突然就这个盼着我回去了。”
钧若失语,终于发现这丫头不是乐不思蜀,而是根本没有时间观念。“你是要及笄了,不回去难道还要在神宫举办仪式吗。”
“及笄怎么了,及笄怎么就不能……”雪青城说到一半顿住,然后声音陡然提高:“及笄?!”
钧若及时捂住耳朵,没受到魔音的摧残:“这是大事,没有在神宫举行的道理。我不会同意,你父皇母后也不会同意的。”
“有什么不会的,”雪青城嗤笑,“我不在皇城这么些年,他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女儿就不错了。”看了钧若一眼,话里不无讽刺:“你自己不也说,他眼里如今就只有水氏和水氏所出的那两个孩子了吗。”
“那又如何,你是嫡公主。”钧若脸上明明是毫无表情,却偏偏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雪依柔在得你父皇的宠,也不能和你相提并论;水氏再讨你父皇欢心,得封贵妃,也是妾不会是妻,越不过你母后去;雪舒城再被你父皇称为‘舒城类我’,也只能封亲王而不会是太子。
“莫说如今只是因为你不在皇城雪依柔才成了公主中的第一人,就算是你父皇真厌了你,是你的还是你的,不会有任何改变。若他没了理智,江山他也没必要坐了。”
钧若说完看着雪青城震惊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说这么可怕干嘛,万一吓到她了怎么办?又有一种冷漠,如果她接受不能,日后恐怕他再不会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