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站在桃花树下，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洒洒的飘落下来，奶奶看到孙女，高兴的招手，“昭昭，来，快到奶奶这来。”

“奶奶。”

画面一转，昭昭看到奶奶在文化广场的中间，拄着拐棍，“昭昭，来，快到奶奶这来。”

“奶奶!”

昭昭跑过去，奶奶又消失了，随后出现在家里的老式沙发上，“昭昭，来，快到奶奶这来。”

“奶奶……”

“小姐，小姐，早课时间到了，文慧师太点名要你过去。”瑞香不敢大声，怕吓着熟睡的主子，于是跪在床榻轻声的念叨着，“小姐，快醒醒，早课时间到了。”

昭昭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还在这里，原来，刚刚的只是梦一场。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到底是我在昭华的梦里，还是昭华在我的梦里，已难以分辨。

遂无奈一笑，对一旁的瑞香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姐你已经睡了一夜了，现在是卯时三刻。”

“你起来吧，以后不用动不动就跪着。”看瑞香跪在床榻回话，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昭昭本就是典型的基层人民，自然很能体谅他们的苦楚，古代更不比现代，森严的等级制度完全让底层百姓喘息不了。

“奴婢不敢。”瑞香跪着后退两步，俯身行大礼。

“哎～”昭昭想阻止都来不及，原本还想说别的，转念一想，便住了嘴。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过来的，然后在那个世界的人们，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关系吧。

这些言论在封建制度里肯定是大逆不道的，万一她们觉察自己不是昭华，当个异类，架把柴火给烧了，自己跑哪哭去。

瑞香原本为自己惹主子不快，而心绪不宁，行礼后，抬头偷偷看主子，发现她面色如常，当下稳了稳情绪说道，“小姐，奴婢服侍你起身。”

片刻，昭华穿上瑞香同款灰缁衣，头顶灰僧帽，走出了屋子。

屋外面是座四方小院子，院墙高筑，四周砌上花坛，可能是久未打理，花坛荒芜，除了摇晃的野草，再无其他。院中过道里有口吉祥缸，缸里面漂浮零星水藻，一尾火红色小鱼，划过水面，若隐若现的游着。

昭昭走到吉祥缸旁边，拂开水藻，突然的动静，惊吓到水面游玩的小鱼，只见它左右乱窜，后一头扎进缸底。

这面貌还不错，一张圆脸，眼珠子黑漆漆的，眉目弯弯，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拆开看五官异常精致，但组合到一起却不够惊艳，只能说中上之姿。

不过这脸色隐隐发黑，看上去有点渗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昭华曾死去过。

因为是水中看的不太真切，不然昭昭就会发现，自己面色不仅发黑还有点发紫。

“瑞香，我脸是不是有点黑?”昭昭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怎么会?小姐你天生肌肤白皙，吹弹可破，以前在宫里，看过的人，都艳羡你这一身好皮肤。”瑞香神情一顿，说道。

不过瑞香没有告诉昭昭，宫女们都认为昭华公主采阳补阴，才有这身好肌肤，还有很多比这还难听的传言。以前有位老宫女私下胡诌，不幸的被小姐听到，小姐什么脾气，直接吩咐太监堵上嘴，活活打死，扔进井里。后来宫里关于昭华公主的谣言少了很多。

知道瑞香理解错了，昭昭又说，“我是说脸色，隐隐泛黑。”

“奴婢也不清楚，可能是主子你失血过多的原因，想来养养身子就会好了。”瑞香抬头细看主子面色，而后认真的说道。

昭昭点点头，也不做他想。

随瑞香穿过两排寝室，拾阶而上百级。

翠意深浓处，气魄恢宏的庙宇显现出来，古色古香，庄严肃穆。匾额上书“钦赐慈恩殿，护国万年寺”。前墙高数丈，后墙仅三砖高，大佛端坐殿内，高达三丈，金碧辉煌。

早课间位于正殿东侧偏殿，上悬匾“持戒殿”，殿上有十八岁汉塑像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有的拈胡须，有的扇扇子，有的仰面朝天，有的闭目养神，有的盘腿而坐……

殿内女尼三十余人，上方敲木鱼的是位身着袈裟的老尼姑，盘坐蒲团，双目紧闭，嘴中念念有词。

老尼两侧立着身穿海青长袍的紫玉、蓝玉。余下盘坐女尼和自己一样，身着灰色缁衣。众人随木鱼声的长短，变换节奏的念着佛经。

瑞香拉着小姐衣袖，示意后排的两个空蒲团，昭昭走过去，学瑞香盘坐到蒲团上。看小丫头老实的跟着大家念起了佛经，昭昭也有样学样，低声念着。

“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酱肉、香肠、什锦酥盘儿、熏鸡白脸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

大学时，在相声社团学的报菜名，这会算是排上用场了。每报完一次菜名，昭昭还在后面加上一句，“佛祖莫怪，佛祖莫怪。”

半晌，凝重清扬的钟声传来，“嗡、嗡、嗡”。

木鱼、念经声戛然而知，昭昭反应迅速的吞掉“烧子鹅”三个字，大殿一片寂静。

“阿弥陀佛。”老尼肃穆起身说道。

“阿弥陀佛。”众尼恭敬起身回到。

“早课结束。”紫玉和蓝玉随即和声说到。

看着女尼早课后陆续离开，昭昭也准备离去，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只听后方紫玉喊道，“无天留下。”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昭昭暗道，只是自己这法名，听起来像诨名。

紫玉法名“耀文”，蓝玉法名“耀明”，都还不错，就连瑞香的法名“耀也”也算尚可，到了自己这边，师傅越过耀字，直接赐名“无天”。听瑞香说，自己的小跟班白芷，被赐名“无法”。“无法无天”，主持师太是有多看不上昭华。

“文慧师太、耀文师姐、耀明师姐。”瑞香回头行合十礼，顺带提醒昭昭。

“耀也，我们喊的是无天，有你什么事？”紫玉不满的蹙眉，眼神从瑞香身上流转到无天身上。

“耀也，该干嘛干嘛去，今天师姐妹的衣服都洗完了吗？”蓝玉不怀好意的在旁威胁着。

“可……”瑞香犹疑的想说些什么。

“哦，不知师太师姐们，找弟子有何事。”昭昭看不惯她们为难瑞香，接过话茬。

紫玉见昭华无谓的态度，嘴角擒起一抹笑，回身合十，对文慧师太恭敬的说，“师傅，我们虽为师姐，但素来管教不了无天，无天性格娇纵，屡犯大错，旁日皆是主持师傅惩戒，如今主持外出，还请师傅做主，小惩大戒。”

“嗯。”文慧捻着佛珠，神色晦暗不明。

蓝玉见此，恭敬合十礼，对文慧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但庙里脱逃，对佛祖乃大不敬，请师傅责罚，以正庙门风气。”

昭昭挑眉暗想，原本还准备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师傅应该饶我这次。没想到蓝玉心思玲珑，竟一句话堵了自己说辞。

捻完三圈，文慧放下捻佛珠的手，走上前不紧不慢的说到，“即是如此，老规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