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后来的事情你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咱爸没有送走我，而是应了大队放大集体的羊的事儿，带着我，长年累月的在不见人烟的山里面放羊…”

“不过那样的日子过了没两年，咱妈来探望我们时就跟咱爸抱怨，说你没了当爸的约束，越来越像只脱缰的小马驹，也不去上学，成天就想着打架、玩儿…”

夏明杰说到这里，看着对面床上已经长的足够大的弟弟，有些缅怀的笑了笑。

“后来，过年时咱妈就带着你也带来了山里面，那时候你已经是个壮小子了，见了我就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撒赖打滚的让我跟你回去，说你明明也有哥哥，怎么感觉没有一样，打架都没有个帮手，老被人欺负…”

夏树杰听到这里，也笑了起来，接过夏明杰的话回忆道：“然后哥你第二天中午带着我走了一下午的山路，埋伏在了村口的树林子里，果然，天擦黑的时候等到了那帮子出来放土炮的小子…”

“我还记得，哥你当时怎么准备的那么齐备？咱妈的围巾，咱爸的老皮袄，竟然还有从哪摸来的宽竹板…”

“咱俩包的严严实实的，把那几个没准备的小子打了个措手不及，鬼哭狼嚎的哭着跑了，还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嗯…呵呵…小树你都记得…”

“那是，我还记得我跟你走回山里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一点儿都不知道害怕的，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三两句凯歌高唱了一路…”

夏树杰打心底里笑了出来。

夏明杰也笑：“嗯，被咱爸堵在了半路上，你就卡壳了，然后溜的比兔子都快…”

“那不是因为有哥你挡在我前面嘛…”

“哥，那次你也真傻，打过了人，连凶器都不扔。”

“不过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了，你已经做好了被咱爸打的准备，你也是猴精，肯定想着，如果咱爸从手边随便捡起个细的枝条什么的，打在身上一定要比宽竹板疼多了，所以，你就自备了工具，咱爸看着你认错态度良好，不止打你打的轻，回了房子时，气也消了大半，把已经溜回去的我也放过了…”

“哥你真狡猾，什么都算到了…”

“嗯，都算好了，就是没算到你偷袭上了瘾，过完年回去后三天两头的去偷袭报仇，被人家围堵个正着，连之前咱俩的那一次都漏了底…”夏明杰苦笑。

夏树杰也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是啊，那一次，要不是哥你回来取粮食路过，估计我就被打残了，倒是最后换你不敢翻身的趴着睡了好一阵。”

“而且从那以后，我和妈在村子里也待不安宁了。”

夏明杰走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弟弟的头，很是欣慰。

“小树，你也不赖，妈带着你搬到了离山脚最近的村子边上临时搭的瓜棚里，不是正好时常能看到我和咱爸了吗？”

“而且，从那以后你就开始回去好好上学了，还带着哥哥的份一起，为了让不方便出现在人面前的我也上学，做作业抄笔记你都会做两份，课堂上的东西记得格外牢固，就为了带回来再细细讲给我听。”

“我有今天的高凭，全是因为有你帮我打的基础和占的名额，要不然，就算后来我回了村子里，也上不了高中…”

“谢谢你，小树，你给了我生机，还给了我光明。”

夏树杰眼睛有些湿润，喃喃的道：“哥，原来你那么早就知道了，你一个人背负了那么多年，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们是兄弟啊。”

夏明杰微微笑着：“也没有很多年，其实背负最多的是咱爸，他什么都知道了，包括我知道的事儿。”

迎着夏树杰疑惑的眼神，夏明杰有些失神。

“小树，你长得和咱爸很像，特别是这样眼巴巴的看着我的时候。”

夏明杰走回去又坐在了床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夏树杰才又接着道：“等我16岁的时候，收到了两边关系可能会缓和的消息，咱爸就病倒了，我知道，他已经病了很久了，一直在撑着，撑着等到他想要的消息，他想看着他的大儿子平安、有出头之日。”

“第二年，我们都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告知书，咱爸叫着我过去，塞给我一些钱，他告诉我，那是给我上高中用的，我可以走出去了…”

“我翻遍了所有的地方，终于找到了爸妈口中的那个金锁片和那双金镯子，拿出一样找货郎当了，可是还是没能救得了咱爸，食道癌，为了让我多一口吃的，他吃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

“小树，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爸他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一天一天的吃不下东西，喝不进水，还要帮他瞒着你和妈…”

夏树杰走过去，伏在夏明杰膝盖上，有些压抑的说道：“不是的，哥，我和妈早就知道了，只是看你那么难过，想让你不留遗憾的去努力做…”

“哥，不是你的错，那时候条件就那样子了，你们都只是把好的都尽可能的都留给了我，特别是你…”

夏明杰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安抚的拍拍夏树杰的肩膀。

“小树，起来说吧，没事了，你看，说开了，我们的心里都没事了。”

“来，跟我说说你和江英的事，还有你口中的谢律师，所谓的和我关系很好的战友，我昨晚空闲时想了许久，都找不出这样的一个人。”

“然后下午的时候，我翻出了我在部队时的老照片，倒是在大合影里找出了这样的一个人，但是说实话，我们的关系很一般，特别是我快转业的那两年，可以说是单方面的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但是好像就似以前的点头之交，现在连目光都不想跟我对视…”

夏树杰皱起了眉头，疑惑的看着夏明杰道：“不应该啊，他对你的一些小事，一些习惯都了如指掌，甚至是你的家庭成员，对了，他还给我看了好多和你的合影，哥你笑的很开怀…”

“小树，你确定那个人叫谢景生？！”

“是，没错，他刚开始来找我时，我也不太信他，还找侦探查过他的底，确实和你是从一个军区出来的，而且是一个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