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苏暖讲完题之后,南笙依旧坐在易南川的位置上,安静的做作业。
其实……
如果可以,她是想离开的。
苏暖特意拿着课本来哥哥的书房,本意就是想让他给她辅导功课,只是没想到他会推给自己。
现在自己要是回卧室的话,万一被她误会自己是不想给她讲问题怎么办……
所以,南笙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作为。
书房中的三个人“各据一方”,彼此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南笙心无旁骛的审题,很快就忽略了另外两个人,至于易南川,如果他想,他可以忽略这个世界上除南笙以外的任何人。
到最后,唯一无所适从的人就是苏暖。
握着笔的手紧了又紧,她“腾”地一下站起来,一路小跑着出了书房。
直到“砰”地关门声传来,南笙才后知后觉的抬头朝门口看去。
“好好写作业。”易南川连头都没抬,修长的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打着字。
见状,南笙不禁蹙了蹙眉。
握着笔写了几个字,可还不到一行她就停了下来。
晶莹闪亮的星眸中满是纠结和犹豫,她咬了咬下唇,低声说,“哥……你为什么对小暖姐姐那么冷淡……”
她不是他的亲妹妹吗?
怎么感觉,还不如她这个捡回来的?
再这么下去的话,估计小暖就要恨死自己了,南笙倒不怕自己被记恨,只是这样一来,可能会令爸爸妈妈伤心。
听到她的话,易南川挑了挑眉,“我对谁热情了?”
南笙:“……”
这话倒是没毛病!
看来,这位仁兄对自己的认识还是挺深刻的嘛。
腹诽完,南笙便依旧正色道,“可她是你亲妹妹呀。”
“亲妹妹?!”易南川皱眉。
“嗯。”南笙点头,随即忽然愣住,“难道不是吗?”
自己搞错了?!
在她惊诧的目光注视下,易南川微微摇头,“不是。”
他又不是冷血动物,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不闻不问!
明知道易南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可南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长得和妈妈那么像,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合上笔记本,易南川起身走到办公桌旁边,双手撑在桌上,高大的身躯朝她逼近。
他挑起她尖尖的下颚,让她的目光得以直视自己,四目相对,他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听好了,她不是我妹妹。”
你才是……
怔怔的点了点头,南笙觉得自己的脸颊又有升温的趋势。
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哥哥一靠近她就忍不住想起那晚他吻她的事情,明明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了。
事后他们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和以前一样相处,当时她还在心里笑话自己大惊小怪。
那果然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晚安吻”,哥哥压根就没在意,倒是她,被折磨的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但后来她也解脱了,怎么今天又“犯病”了呢?
猛地往后缩了一下,南笙整个人都靠进了转椅里,活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觉察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激动,她尴尬的挠了挠头,谎称自己困了便抱起书本匆忙跑出了书房。
看着她仓惶逃走的背影,易南川无奈的低头失笑。
唉……
活像是那只垂耳兔。
明明胆子小的很,偏偏还要长得那么招人喜欢!
*
这天之后,南笙就很少去书房学习了。
一来是她怕见到易南川后又无缘无故的脸红,到时候连解释的说辞都找不到;二来就是不想让苏暖觉得她和易南川太亲近,从而将她排挤到了外面。
那晚在书房她看到的苏暖的眼神,至今都忘不了。
南笙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易南川的差别对待让苏暖心里不舒服了。
再加上书房里的摆设和用途,这些都很容易令她不高兴。
她是想和苏暖好好相处的,哪怕只是为了易家的爸爸妈妈。
所以,她开始变的更小心。
尽量不在苏暖的面前表现的和易南川有多亲近,书房里的书桌她也很少再用,每天都在自己的卧室里写作业。
本来还想把书架里的漫画书和小说也搬出来,可想想又觉得太刻意了,于是她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甚至——
为了避免打扰苏暖和易家父母相处,南笙平时很少在楼下出现。
但如果一直不出现,又怕他们以为她是不欢迎苏暖来家里,所以她会在用餐的时候准时出现,并且满面春风,让人看着就觉得亲切。
平时不看书的时间,她会去琴房弹弹钢琴,又或者是去录音房练歌。
说起这两个地方,都是易南川特意为她准备的。
当初她刚到易家的时候,不大喜欢和别人交流,有时甚至连易南川都不理,心理医生说,如果她长期这样的话,自闭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为了让她学会宣泄自己的情感,易南川想到让她唱歌这个主意。
说不出来的话,那就唱好了。
于是……
他让人将家里大改造,装修出了一间独立的练歌房,一旦她觉得心情低落又不想理人,就可以进去使劲发泄。
当时南笙年纪小,不懂那么多,也见过那么复杂的设备,所以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唱过的所有的歌,把话筒当成“树洞”说过的所有的话,都被机器另一端的易南川听了个彻底。
不过这事儿她是后来才知道的,被瞒了好多年……
想到自己小时候蠢笨蠢笨的样子,南笙就忍不住想笑。
坐在钢琴前,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按在琴键上,一曲river flows in you舒缓响起,回荡在整个琴房中,优雅又动人。
落地窗前的少女微闭着眼,淡粉色的唇角微微扬起,松软的发丝在金黄色的阳光下泛着一丝柔光。
琴房的门没有关严,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一道缝隙,悦耳的钢琴声令楼梯处的男人停下了脚步,疑惑的朝这边走来。
孟祁言站在琴房门口,姿态闲适的倚着门框看着正在弹钢琴的小姑娘。
他穿着纯白的衬衫,袖口随意卷到了手肘处,领口也微微敞开,说不出的闲适散漫。
额前细碎的发映着他白瓷般的脸颊,整个像是从古画中走出的公子一样,翩然而立。
苏暖就那样站在楼梯口望着他,而他就那样站在门口望着南笙。
不同的心境,不同的角度。
唯一相同的是,他或是她,都不知道她或是他的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