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白衣男子的脸色变得甚是难看,但只能恭敬地退到一旁,好不容易爬上他肩头的鸟儿又垂下脑袋,仿佛死了一般。
阿宁顿时喜出望外,可又得绷着张脸便要跪下,还不忘扯了扯楚毓的衣袖,“还不快跪下,阎王大人来了。”
楚毓轻蔑地瞧了她一眼,并不打算依她所说跪下,他不信鬼神,更不信什么阴司阎王,若是有,为何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恶人得以善终。
这么想着他却突然左脚一软,便要跪下,亏得他眼疾手快,将手里的朴刀往地上一立,稳住了身子,“何必搞这种小花样!”他厉声喝道。
再一抬头时,一位青衫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叹了句好功夫之后径直走向阿宁,将她轻轻托起,“起来吧,这么些时日在外面跑倒是学会了几分礼节。”
阿宁顺势站起,陪笑道:“就是学会了不少这才赶紧回来的,阿宁见过阎王大人。”
“少贫嘴,我看你是又死了吧。”阎王毫不犹豫地戳破事实,阿宁不好意思讪笑低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死了,所以这次不算!”
阎王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反而丢开了阿宁,走到了楚毓面前,“是你杀了她?”
楚毓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低了一个头,瘦如枯骨的老者,全然不信这会是掌握着世间万物生死轮回的阎王,但一时间竟不知是否该如实回答,况且他也不知道他和那丫头是不是真死了,也许这只是那丫头设下的陷阱也说不定。
见他不答,阎王也不恼,眯起眼睛道:“还是当年那副样子,不信苍天不信鬼神,罢了罢了。”说罢便又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楚毓。
“丫头,这次死,你说说又想让我安排你去哪历练历练?”阎王笑得和蔼,却是让阿宁一阵胆寒,不不不,我哪都不想去,想起前几次被丢去红莲地狱,阿鼻地狱和剑叶林地狱,阿宁就情不自禁打冷战,光是那些死状可怖的鬼就能把她吓死了好吗,更加不用说地狱了。
然而阿宁不敢说,阿宁只敢撒撒娇道:“可以让阿宁去没那么可怕的地方吗?”
“那不如让你现在就回到人间如何?”
“好!”阿宁立马一口应下,转念一想,不对,哪有这么好的事。果然接下来阎王的话让阿宁恨不得把刚才应好的舌头给咬断。
“你欠了楚毓一条命,若不是你,他可以活到八十,”阎王顿了顿,手轻轻一挥,将阿宁推到楚毓身旁,“所以你要还楚毓一条命。”
阿宁闻言脸色一白,她只剩下两条命了,给了他,她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险境还怎么活?师父师兄可都还等着她养活呢!“大人,我....”
“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命本王自不会夺去,只是从今日起,你要用你的命养他的命,直至他的命重新复活为止。”阎王伸出手来,右手一翻,手心便出现了一枚蛋,“这枚蛋孵化之时便是他的性命完全复活之时。”
那枚蛋漂浮在半空中,最后落在了楚毓面前。
刚才那番莫名其妙的对话已是让他觉得此人定是疯了,命如何可以养?如何可以复活?
当那枚蛋落在他面前时,他却是毫不犹豫地伸手将那枚蛋抓住,用力握紧,想毁掉这号称是他性命的东西。
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用力,那枚蛋都毫发无损。
阎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接着同阿宁说道:“由今日起,你不可离开他三十尺,若是超过此距离,他将心肺俱裂而死,而你亦然,这次你若死了,就好好在这地府中陪老朽吧,不必再在人间吃苦。”
还未等她回答,一旁的楚毓已是颇有些恼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她一个姑娘怎么跟着我?碍手碍脚!”
“你说谁碍手碍脚!?”一听这话,阿宁就不淡定了,她可是被他连累才死的好吗,他才是那个碍手碍脚的人!
楚毓不接她的话,话锋一转,竟有几分吞吞吐吐道,“况且她一个未嫁的姑娘跟在我身边,坏了她的声誉,可如何是好。”
阎王挤了挤眼睛,露出个促狭的笑:“所以刚才老朽说,你俩的婚事老朽成全了,若是你俩成亲,那自然便可形影不离了。”
“这怎么行!婚姻大事,岂是......”楚毓的话说到一半便哑了,张着嘴却没法发出声音,就连身子怎么都僵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宁沉默片刻后,便迅速地抱住了他的手,甜甜地道:“大人果然心疼阿宁,替阿宁想得如此周全,阿宁必不负大人所托。”
要她在阴曹地府里跟那些长得一个比一个可怕的鬼为伴,她还不如缠着这男人呢,好歹这男人浓眉大眼的,长得还是不错的。他不是只能活八十岁嘛,她就陪他熬到八十!反正这几十年的光景在她眼里也算不了什么。
楚毓见着她这番不知廉耻的举动,脸腾的一下红了,不由自主地想着他该不会中了什么骗婚的圈套了吧,只是为着将这要姿色没姿色,要个子没个子,还有些神志不清的丫头许给他吧?
阎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去吧,完事小心,别忘了他若死了,你这丫头也活不成了。”说罢,长袖一挥,阿宁与楚毓便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他面前。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男子才敢开口道:“大人为何这么做?我与阿宁的姻缘早已注定,为何大人要将阿宁许给他人?”声声质问中充满了忿恨。
“你与她不过是一世孽缘,孽缘终究成不了姻缘,你为何到现在还看不开!”阎王带着几分严厉的口气应道,“从今日起,你不可离开地府半步。”
“我...”白衣男子正欲反抗,牛头马面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将他架起,“少爷,还请回府。”根本不容他反抗地将他带走。
待他离开,阎王才走到案桌前,随意拿起一本生死册翻了翻,叹了口气,但愿此次能一切顺利才是。
很远很远的东方,很深很深的万丈深渊底下,平静了许久的部落突然一阵骚动,“圣女,圣女醒了!”
部落最中心的高台上,不知沉睡了多少年的少女睁开了眼睛,缓缓道:“王醒来了,需恭迎圣驾!”话音刚落,人却已经不见,留下还沉浸在她刚才那番话的人群。
王?
他们的王?
他们的王终于醒来了!要将光明带给他们了!
顿时欢呼声爆发,将深渊顶在的鸟儿都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