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一落地，楚毓便敏感地觉察到周遭气息不对，像是被封闭了一般，没有一丝丝风，让人窒息，而雾正一点点地从地上升起，将这深夜中的小镇笼在其中。

此时虽是深夜，小镇却安静得有些瘆人，听不到半点声音，就连走街串巷的打更梆子声都没有。

“小心！”阿宁出声提醒道，为免打草惊蛇，她不宜出现在楚毓身边，但是这样诡异的景象就连阿宁也少见着，让一个不会丝毫法术的人去面对还是太过凶险。

楚毓并没有回答，而是点点头，接着闭上了眼睛，既然靠眼睛已经无法将眼前的一切看透，那还不如舍弃。

闭上眼睛，身边的气息变得明晰起来，从地上升起的雾正一点点地缠绕上他的身体，想尽办法钻进他的皮肤。身后若即若离的气息是那个丫头，再远些混乱而微弱的气息是刚才被他打倒的那些人，周围那些沉稳而绵长的气息是在深夜中沉睡的百姓，但是江家小姐的气息呢？

楚毓不敢轻举妄动，他从未遇到能将自己气息掩藏得这般完美的人，就像是她并不存在于这世上一般，但这世间万物从来都是互相关联的。

阿宁见楚毓一直紧闭双眼，并没有什么行动，心里哀叹她该不会是押错了宝吧，白白浪费了她那么多血。算了，还是自己动手比较放心。

她飞快的双手结印，手心中飘出刚才从李管家身体里抽出的黑烟，那黑烟悬在半空左右摇摆，没有消散的迹象。

江小姐一定还在这里，只是气息实在太过微弱，就连从她身体里分出的邪气都无法将她找到。

阿宁正准备掏出符咒另外想办法的时候，那缕黑烟突然飘向西南方的高空上，片刻后便消失不见。

此时楚毓也睁开了眼睛，望着西南。

“西南！”两人竟异口同声，都将对方吓了一跳，交换了个不好意思的眼神，他/她怎么会知道的！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楚毓刚才已经察觉西南方向的气息正一点点衰弱下去，虽如抽丝，可也撑不了多久。

他这么想着，手已经伸长将阿宁直接夹在了手臂之下往西南方去，毕竟阿宁一个小姑娘是肯定跟不上他的步伐的。

丝毫没有防备的阿宁小声惊呼，正欲挣扎时，人又重新被放回了地面，而他们面前的就是西南方那收留孤儿的善堂。

阿宁顿时明白了，原来如此，孩子的精气是最纯净滋补不过的，正适合江小姐那样才刚入魔的厉鬼，而被吸取了精气的孩子成为她最好的守卫。

楚毓自然不知道这些，抬起脚就往里去。

阿宁急忙劝阻，“你别进去，里面应该已经没有活人了，你进去就是送死！”

“不行！你知道这吉安善堂收留了多少孩子吗？我怎能见死不救？”他甩开阿宁的手，坚定地往里走，“你若是怕的话，就留在外面好了，放心，这里很小，不会超过三十尺的。”

阿宁有些生气他那话里藏着的轻视，什么都不懂的凡人，怎会知道小鬼是这世上最凶残之物。罢了，就让他去，反正他背上的咒文可暂时保护着他。

见阿宁不再说话，楚毓不再犹豫，径直走入善堂，可万万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宛如人间炼狱般的情景。

地上歪七倒八地躺着几个身体残缺不全的孩子，而好几个孩子正跪在他们身旁，嘴里嚼着什么，鲜血不停地从他们嘴角流下，他们原本稚嫩的小脸和手上全是鲜血。不远处几个孩子则打作一团，被压在下面的孩子肩上已经少了一大块肉，可依旧不肯放弃地试图去咬所有接近自己的人。

突然什么撞上了楚毓，将他吓了一跳，他低头看去，原来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抱住了他的腿，脸埋在其中，露出的手脚衣衫倒是没沾上半点血迹。他糯糯说着些什么，听不清。

楚毓鬼使神差地弯腰倾听，只听着孩子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道：“叔叔，我可以吃了你吗？我好饿，好饿......”

楚毓顿时汗毛竖起，想甩掉孩子，那孩子的双手却如铁钳一般，丝毫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张大了嘴往腿上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