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或许孤独，也或许有所期待

“你还好吗，”林沐辰穿着厚厚的米色大衣，戴着奶奶亲手织的毛线帽，小心翼翼的在门口的树上刻下这四个字。

她又小心的回过头看看屋里的奶奶，发现奶奶并没有再看她，轻轻的加上两个字母“YN”，莫名的心跳加速，假装伸手接了接飘洒的雪花，脸颊微微的泛起红晕。

这天的雪下了好久好久，就像林沐辰遇见沈以南那天的雪一样飘扬，自从见过沈以南之后，林沐辰的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个男孩害羞的侧脸，是那么让人心疼。

就一眼，已经足够让她记住他的模样，那种回荡在心底的冲动和紧张，林沐辰心里却总是期待要怎样才能再次遇见。

“沐沐，快进来，外面冷，小心着凉啦”

“知道啦，奶奶”

林沐辰用手指轻轻的擦了两下那歪歪扭扭只有自己可以认出的字迹，眼睛眯成一条缝，又立即恢复平静的表情，将手里拿着的小刀装进衣服口袋里进了屋，一进屋就惊呆了，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饭菜，明明只有两个人，怎么今天这么丰盛。

奶奶温和的笑了笑，而后林沐辰突然意识到了。

今天是林沐辰的生日，她自己都已经快忘了，因为这些年妈妈从来没有给她庆祝过生日，自己也就不那么在乎生日这个日期了。

她不知道是妈妈忘记了还是真的不喜欢她，而爸爸也总是不那么准时的送她生日礼物，而那些礼物也只是让林沐辰假装开心一会。

想到爸爸，林沐辰心里突然的难受，仿佛那一巴掌的刺痛还在脸上，火辣辣的，可她又不能改变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幸好，疼爱她的奶奶每年都记得她的生日，不管怎样都会给她做她最爱的食物，送她亲手做的礼物，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仿佛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只要有人可以陪着她就足够了。

只是今年这个生日，多了一场大雪和一个压在心底的少年。

“快坐下来尝尝，这都是你最爱吃的，”

“又长大一岁了”

奶奶摸摸林沐辰的头，满脸都是欣慰，眼睛里好像有着星星一样的东西在闪着光，桌子中间还放着一个小小的蛋糕。

其实林沐辰小时候心里对自己的生日幻想过无数次，幻想能够一家人坐在一起为她庆祝，能够看到母亲的笑脸和父亲的宠爱，只是从来没有实现过。

到现在也不再幻想了。

“奶奶你怎么这么好啊”

一个熊抱环住奶奶，撒着娇，这仿佛是她最幸福最天真的时候，因为这些种种，她越来越享受着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时光。

“快快，许个愿”

小小的蛋糕上点亮了一根蜡烛，微弱的光亮却足够可以照到林沐辰的心里，点亮她心底角落的一丝黑暗，烘干那一抹潮湿，温暖着这寒冷的气息。

林沐辰的此刻心情就像这剪不断的烛光，轻轻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了一个关于那个男孩的愿望，关于日后期待中邂逅模样。

所有许愿的人都觉得一口气吹灭蜡烛的一瞬间愿望就会实现。

睁开眼，是一碗奶奶亲手做的长寿面，压着的是一个荷包蛋和满满的西红柿青菜，闻着香味看着诱人的一碗面，林沐辰特别满足的吃了起来。

奶奶总说吃完这碗长寿面就可以长命百岁，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沐辰也总是边吃面边看着奶奶略微花白的头发说“奶奶也要长命百岁啊”。

时间过得太快，转眼倔强的小孩已经变得温柔又沉默，心里的小心思也在悄悄长大，看着屋外洁白的雪飘飘洒洒，路上早已经是厚厚的一层积雪，没人踩踏，洁白如初。

林沐辰窝在奶奶怀里，穿着奶奶亲手织的毛衣，奶奶温柔的给她梳着头发，编着复杂的辫子，和奶奶靠在一起，感受着亲人的气息，感受生日里最幸福的时刻。

你看，幸福就是这样简单。

越是不想提起就越是挣扎在心里，偶尔心里的情绪还是缠绕着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她心里最不可触及的疑问，林沐辰声音很小。

“奶奶，妈妈她…”

奶奶当然知道林沐辰心里的难受与无助，这个傍晚很安静，安静的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的声音，也许这个长长的故事才可以让林沐辰心怀希望的长大。

“你妈妈她，是个可怜的人，你以后会理解她的”

要不是足够的悲伤，怎么可能一句话就让林沐辰泪水落下，这是她第一次问起自己的妈妈，其实她自己心里也一直倔强着关于妈妈的故事，只是每个人都在隐瞒都在逃避，她从一出生接受着妈妈的冷落别人的嘲讽，她也曾恨过，恨的久了眼泪流的多了就习惯了。

在奶奶怀里睡了好久，梦里妈妈穿着洁白的裙子，没有浓妆也没有冷漠，好像出现在她必经的路口，她匆忙的伸手却什么都没有，好像在隐隐呼唤着她的名字，可不管她走过了多少个街口也还是没有找到声音的源头。

这场梦好累，林沐辰一直在寻找，在追逐，妈妈的影子一直在她一伸手就消失的地方，她听见妈妈的笑声，是从来没有过的欢乐，可又是恍恍惚惚。

奶奶轻轻拭去林沐辰眼角的泪水，听着她断断续续呼唤着妈妈，只能摸摸她的头发，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在怀里抱的更紧一些。

奶奶何尝不知道，林沐辰有多煎熬。

睡眼惺忪的林沐辰睁开眼已经是暮色，冬日里的白天好像特别短，都还没来得及精心度过就要准备迎接黑夜的到来，眼睛干涩的疼，看着奶奶单薄的背影忙碌着，那么孤独那么瘦小，林沐辰倚着门框看出了神，突然被一阵推门声惊到，是爸爸。

一阵寒意扑面而来，林沐辰想翻身躲闪，却又觉得身体无法动弹。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如意，就如同明明心里有所期待，期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可又在另一瞬间不知道将眼神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