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横身为全国最大的拍戏场所,每天都是热闹非凡。
在这里,隔一段距离就可以看到有几个演员正尽心尽力的拍戏。
而在一块房子下的阶梯处,周围都是工作人员用扇子扇出来的徐徐清风,旁边放着白色烟雾,随着风吹,加上后期特效,仙气袅袅的感觉就出来了。
周围的机子正围绕阶梯上一个男子,他的五官精致到妖孽,脸色也苍白到令人心痛,嘴角溢出一滴滴血液,狭长的眼眸里都是冷漠。
他一身红衣拖地,连衣角都是精致的金色边,扶一柄墨色长剑而立,剑身上汇聚的血珠正在缓缓滑落,墨发披散在后边随风飘扬。
周围没有任何人,静悄悄到可怕,满地尸横遍野,被鲜血染红的地板,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宛如照镜子。
红衣男子凝望着前方大殿,眼底有着冷漠,怀念,埋怨,迷茫等等复杂的情绪翻涌,萦绕在周身都是靠不进进的煞气,还有那淡淡的悲哀,飘飘渺渺。
没有台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可全身上下,连眨睫毛都像是在传达某种情绪。
凭借一个眼神,连带着围观的工作人员和剧组的其他成员都忍不住沉默,为之难受,心中一股悲凉升起,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卡,很好,这条过!”导演大喊一声,让跟着入戏的人瞬间回神,有些女生早就背过身,悄悄抹眼泪了。
沈翊秋本在戏中,听到导演的声音,瞬间恢复了高冷的表情,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纸巾,擦掉嘴角的番茄汁,转身回化妆室。
他脸色罕见的阴沉,连导演也不敢多问一句,趁着势头好,赶紧开拍下一幕。
身为女二的陆珊珊想要跟过去,可不想太纠缠让沈翊秋厌烦,只好忍住了步伐。
她满眼爱慕,痴恋的眼神在沈翊秋的背影从没有移开过,自傲的笑容满是势在必得。
翊秋哥的身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连那个忘不掉的初恋也被她悄悄处理掉。她相信等过一段时间,翊秋哥会看到她的好,看到她不断跟随的决心和爱意。
想到不久之后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翊秋哥旁边,陆珊珊忍不住笑了,听到导演的叫唤,她仰着高傲的头颅,踏着步伐走过去。
等她和翊秋哥在一起,这些人还不是全都要巴着她的存在吗。
如果是平常,沈翊秋拍完了自己的戏份,还不会马上离开。
可就在刚刚,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非常痛,好像完完全全的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
闭着眼睛让化妆室卸妆,沈翊秋的眉头紧拧,最后心烦意燥地挥走了化妆师,他胡乱擦两下,脱下长衫外套里面是穿着自己的便服,转身快步离开。
去波贝海,马上去波贝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在沈翊秋的脑海中不断催促。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还忍不住赶过去一趟。
拒绝了明松的同行,沈翊秋坐着私人飞机降落在海边别墅,然后沿着波贝海沙滩岸边在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想要在海边徘徊,可脚下像生根似的,不愿意走到其他地方。
这个度假区,他已经买下来了。
本来想要等某个人回来,可是他等不到,恼怒下便将这里的开放时间改成了一个星期就周末的两天,其他时间不开放。
沈翊秋凝望着海面,捂着跳动厉害的心脏,沿着海边一直往里边走,越是靠近,他的心跳越快。
他侧耳倾听,轻声呢喃:“好像,有什么歌声。”
沈翊秋知道,他没有出现错觉,真的有淡淡的歌声,而且很凄凉,在傍晚时刻,令人想要落泪。
本来是渗人的事情,可是他的心底有个声音说:找到这个声音,一定要找到这个声音。
竖起耳朵认真在听,等沈翊秋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波贝海的沙滩区,往波贝海的里边在走,而且他已经走近了海里,海水淹没了一半的身躯。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湛蓝清澈的海水,凉嗖嗖的触感告诉他,他真的走近了海里,离岸上很远。
沈翊秋难得呆愣住了,他这是,怎么了?
在他发愣的几秒钟,听见扑腾一声,再看过去早已没有了沈翊秋的身影,在原地,只剩下往旁边散开的波浪,一圈一圈,慢慢的又恢复风平浪静。
幸好沈翊秋没有让保镖跟随,不然发生如此惊悚的一幕,该会被吓个半死。
如果当你突然近距离接触一条鲨鱼,会是什么感受?
现在一条鲨鱼就近在咫尺,沈翊秋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锋利的鲨齿,还残留着撕咬猎物时留下的血腥味,和一些碎肉。
“……”
瞧见了鲨鱼还没有被吃掉,而是被拉着衣服在走。
而且他在水里呆了怎么久,就好像在陆地上一样自然,完全没有任何被水淹死的情况。
沈翊秋淡定的觉得,还挺玄幻的。
不过自从五年前经历了系统这个事情,现在他的心中再震惊,面上也可以保持淡定。
只是侧身的衣服被咬着,沈翊秋就是被横着拉走,这个姿势很不舒服。
沈翊秋动了动姿势,然而鲨鱼兄以为他要逃跑,便给了一个凶狠的眼神,张开嘴巴亮出那锋利的鲨齿,以示威胁。
“……鲨鱼兄,我没有要逃走的意思,只是你这样拉着我,不舒服。”沈翊秋下意识地说完这句解释,反应过来后也是无奈的捏着眉心。
他没有被淹死,没有被鲨鱼吃掉,可到头来要被自己给蠢死了。
跟一条鲨鱼讲道理,脑子进水了?
然而下一秒,沈翊秋似乎从这条鲨鱼兄的眼里读出了怀疑,鄙视,讨厌,还有伤心的情绪,比一个人还要丰富。
“……”沈翊秋的神情僵了一下,他抬手摸了摸鲨鱼兄的头,轻声道:“放心,我不会走的,相信我。”
好吧,他脑子没有进水,这条鲨鱼好像真的听得懂他的话。
“……”鲨鱼兄歪头打量了沈翊秋一会儿,进行天鱼交战,最后还是松开了牙齿,眼神示意,快点跟上。
沈翊秋松了口气,低头看着破烂的外套,认命的划着手,跟这条鲨鱼兄在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越是到里边,里面的海底景观越发漂亮,宛如进入了二次元世界,美不胜收。
而又让沈翊秋纳闷的是,一路游过来,他没有看见其他的鱼类,只有他,和这条鲨鱼兄。
最后走在一个漂亮如仙宫的地方,沈翊秋眼底划过惊艳,如果不是海里,他还以为是在陆地上!
见到鲨鱼和沈翊秋到来,前面密密麻麻的海类,大多数沈翊秋还叫不上名字,它们自动让路,而且还挂着泪珠,旁边成群结队的海豚在相依偎地哭泣。
刚刚他听到的歌声,就是这个,如此悲凉。
跟在鲨鱼后面,沈翊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他在快要游进最里层的时候不敢动了,他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在里面,也许有着他不愿意看到的情形,他想逃跑。
然而没有给他缓和的机会,沈翊秋被一条红色的庞大海蛇卷住了腰间,尾部狠狠一甩,他被甩到了前面,用的力道很大,好似在发泄。
沈翊秋往前一踉跄,在他稳住了脚踩在海底面,他的前面有一丛一丛珊瑚围成床,小心翼翼的似乎在拖着什么。
被挡住了视线,沈翊秋看不清是什么,可他看到了一头垂到地上的金发色头发,头发垂落的底下有一条晶蓝色项链,被海水冲刷时在闪闪发光,很眼熟很眼熟……
沈翊秋想到了某种情况,他沉默着脸,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上去,弯腰捡起来地上的项链,他在小星星吊坠的背面上刻着“秋&玉”。
如此明显的证据,他即使一路上在反驳自己的猜想,可还是不得不接受让这个的事实。
为什么捡到阿玉的时候是在海边,可她是衣服没有湿一滴。
为什么阿玉对外面的世界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好奇。
为什么阿玉很喜欢海水,很喜欢泡澡,能泡上一天不起来也没有事。
为什么阿玉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在波贝海,就算他翻地三尺也找不到。
为什么他现在可以自由的在海里行走,呼吸,碰到危险海类没有受到攻击……
沈翊秋的心压着千斤重,他僵着身躯,几步的距离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走到珊瑚床旁,他看清楚了里面是什么。
一条人身鱼尾的美人鱼静静的躺着,她紧闭双眸,面如安详,一副睡美人的画面,可她的胸口插着一把精致的匕首,没有了任何气息。
“阿,阿玉。”沈翊秋颤抖着唇瓣,眼底的泪珠一滴一滴掉落,他伸出指尖小心翼翼的碰着琦玉的的脸颊,从指腹传递到心窝,都是冰冷,直接封冻了他的血液。
沈翊秋无声留着眼泪,猛地伸手将琦玉抱过去揽在怀里,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琦玉的脸颊上晕开,他颤抖着身躯,难以接受的摇头,“五年了,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几年到你。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吗,还是在惩罚我没有及时找到你。”
“阿玉,你起来打我一顿好不好,不要这样静静的躺着不理我,你别这样,我心里难受。”沈翊秋赤红的双眸,摇晃着琦玉的身躯企图得到回应,他紧紧的盯着琦玉的脸颊,期颐下一秒可以听见熟悉的生气声,可没有,什么都没有,阿玉不理他,永远都不会理他了。
“为什么,阿玉,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说好要在一起一辈子,可当我好不容易再次等到你,却是这样的结局。”沈翊秋的双眸染了红色,他禁锢抱着琦玉的身子埋首在颈窝,如崩溃的孩子般无助,嚎啕大哭。
一直以来压抑的难受爆发,一直以来为了找到琦玉的信念完全崩溃,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希望破灭,他浑身都是绝望的气息。
他不害怕她是一条美人鱼,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和他一起面对,为什么苦苦等待的再次相见,却迎来阴阳两隔的局面。
万物皆有灵性,孰能无情。
传开悲痛的哭声,令一群海类也忍不住掉泪。
鲨鱼兄往章鱼兄身上蹭掉眼泪,小心翼翼地拖着琦玉身边的一条小人鱼,向沈翊秋的身边拱了拱,示意他注意。
“…这是,我们的孩子吗。”沈翊秋压下心中的悲痛,轻轻放下琦玉,颤抖着双手抱起了小人鱼,沾着泪水的视线一一划过眉眼,鼻子,嘴巴
像他,也像阿玉。
听着浅浅,几乎不可发现的呼吸声,沈翊秋流着泪水,垂低着脑袋,哭喊的重复道:“阿玉,阿玉,阿玉……”
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承担这个痛苦,为什么都瞒着他,为什么。
他心中徘徊着无数的为什么,可是能解答的人,早已与世长眠。
“阿玉,如果这是一个躲猫猫的玩笑,该多好。”
然而这只是一句,没有人回应的呢喃。
……
沈翊秋用海草编制了一个漂亮的床,他将琦玉放上去,帮她打理好着装,美得不可方物。
沈翊秋低头,温柔亲了亲她的脸颊,垂眸注视的眼神无限温柔,嘴角勾起,笑容宠溺,“阿玉,我先上岸帮你报仇,报了仇我再下来陪你,不要生气。”
依然没有回应,可他觉得很满足。
沈翊秋很自私,不想马上将阿玉葬入海底。再等他一段时间,他们要躺进同一个墓穴。
生不求时,死奕同穴。
将从来没有睁过眼的孩子放在旁边,沈翊秋温柔的看了一会儿,这才上岸。
到了岸上,他花了一大半的势力查清楚陆珊珊的背景,也发现了她父亲那个秘密的底下实验室。
沈翊秋一声令下叫人摧毁掉,拿走了被保护好的海洋之心,看了旁边标注的解释,他拿去给了小鱼儿用。
听见越来越有力的呼吸声,还有眼皮的微动,沈翊秋这段时间一直阴沉的脸色,得到了缓和,终于露出一抹淡笑。
陪了他们母子几天,沈翊秋上岸的时候,陆珊珊的名气已经搞臭了。
没有后面的人护着,曾经做过的犯法事情被一一抖出来,现在已经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
踏入满是恶臭味的房间,沈翊秋表情不变,眼底泛着冷漠和杀气。
陆珊珊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洗澡了,身上都是各种脏兮兮的液体,破烂的裙子挂在身上,露出的皮肤都是事后留下的痕迹。
她在床上刚送走两个男人,伺候了半天才拿到一点海洛因,到手上后马上疯狂的放在鼻尖狂吸,神情癫狂。
察觉到有人靠近,神情恍惚的她抬头一看,发现是如神祗降临的沈翊秋,陆珊珊手一抖,小心捧着的海洛因掉在地上,她怔了几秒,然后眼泪哗的流下,鼻涕横流,丑态百出。
“翊秋哥,翊秋哥,你是来救我了吗,是来救我了吗。”陆珊珊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想要抱沈翊秋的大腿,可是还没有触碰到裤脚,她的胸口一痛,是被沈翊秋一脚给踹开,在地板上划出了好远,,撞到了床脚,狼狈不堪。
陆珊珊胸口疼到难以呼吸,咳出来一口血,惊恐的看着沈翊秋,声音颤抖道:“翊,翊秋哥。”
难道她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吗?不会的,翊秋哥不会这样对待她的。
“陆珊珊,还能活到现在,看来你还挺能抗的。”沈翊秋的眼睑下垂,宛如看死人的冷漠眼神,让陆珊珊吓得不断往后退,两腿间流出的黄色液体,一股恶臭味散开。
陆珊珊身子一软,匍匐在地,不断的磕头,“翊秋哥,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你不要相信外人的话,不是我杀的琦玉,不是我!”
她的额头磕出了血。
沈翊秋温柔地把玩着手中的晶蓝色项链,勾唇一笑,语气骤然温柔道:“我相信你,我给你换个舒服的地方住,好不好。”
如果看清楚,会发现他的眼底没有任何笑意,只是一片嗜血的冷意。
陷入癫狂的陆珊珊没有发现,她听到这话,震惊的抬起头,完全沉迷在温柔地笑容中,半张开嘴,口水滴答滴答的从嘴角流下,眼神痴迷,傻笑道:“好,好。”
后来,她在被扔进了罪大恶极的男人监狱,每天被折磨到自杀,可又被救回来,继续接受无尽的折磨。
她这才知道,沈翊秋说的“舒适”的地方是哪里。
如果可以选择,陆珊珊希望也是被一刀捅死就好了,没有折磨。
可报应来到,她现在连选择死亡的资格都没有。
要是沈翊秋知道她的想法,只会冷笑。
让她用同样的方式死去,那是对阿玉的侮辱。
解决了外面的事情,沈翊秋想一死了之,可看到刚可以睁开眼睛说话,糯糯叫他“爸爸”的孩子,他最终还是选择苟且活下来。
这是阿玉拼死生下的孩子,他要完成阿玉的心愿,让其安全长大。
自小鱼儿很小的时候,沈翊秋就带着他去世界各地转,让他看到各种人生百态,也让他早早接触自己的产业,可以尽早接收。
也完全告诉他自己与别人的差别,走在人类世界,要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等小鱼儿长大了,因为吃了海洋之心,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人类,也有能力保护自己,沈翊秋终于可以放心的去找阿玉。
“爸爸,我会把你和妈妈葬在一起,你们在另外一个世界,记得要想我。”小鱼儿跪在两人面前,神情没有哀伤,也没有不舍,就是怕父母忘了他。
自懂事起,小鱼儿就知道爸爸强迫他努力成熟的原因是什么,也知道爸爸在时间到了,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留下他,然后去陪伴妈妈。
他刚开始的时候很伤心,很难以置信,后来慢慢长大了,他能理解,也能完全接受这个结局。
毕竟就算再无法接受,也改变不了爸爸的决定,他只能懂事,让他们放心的了去,不留牵挂。
“对不起,请原谅爸爸的自私。”沈翊秋的呼吸越来越浅,他为自己注射了毒药,生命正在流逝,可他没有感到害怕,而是迫不及待。
沈翊秋躺在琦玉的身边,偏头吻了吻她的脸颊,两人十指相扣。
小鱼儿看着父母,摇摇头道:“爸爸,我知道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我能理解。”
爸爸如果真的自私,就不会将他抚养长大再离去了。
他不能用是孩子的理由,去禁锢爸爸他想要的生活。
沈翊秋浅浅一笑,欣慰道:“你是我和你妈妈最爱的孩子。”
他对不起这个孩子,可更对不起阿玉。
他这一世很失败,注定了要辜负做一个父亲的责任,去完成身为爱人的跟随。
小鱼儿笑容温和,儒慕道:“你们也是我最爱的爸爸妈妈。”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他安静了一会儿,爸爸已经侧身拥抱着妈妈,闭眼辞去。
虽然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心理准备,可此刻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流。
在海里呆了一段时间,小鱼儿才上岸,一边处理从爸爸那接手过来的产业和势力,一边继续完成他大三的学业。
这日,小鱼儿难得悠闲,在学校的古榕树下看名著,正看得入迷时,突然“嘭”的一声,有一道人影在眼前划过,有一个人从树上掉下来。
留着利索的短发短发,五官漂亮,穿着短衣短裤,一双帆布鞋的女生。
小鱼儿愣了好一会儿,只见这名女生熟练的爬起来,看到身边个有个帅哥看到她的囧样,也愣住了。
几秒之后,她咧嘴一笑,挥起爪子打招呼:“嗨你好,我叫郑诗雨。”
小鱼儿捧着书本,也是温和一笑:“你好,我叫沈绍均。”
风吹过的夏天,他低头,她抬头,两人的视线恰好交汇,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