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到达终点站广州站,是第二天晚上。
我们一同下了火车,走去站台出站检票口,匆忙拥挤中,无意间碰到了对方的手,我们就紧紧牵在一起了。
耳畔全是叽哩哇啦听不懂的嘈杂声音,眼前醒目地挂着一幅幅青春偶像派明星照片和性感撩人活力四射的广告牌。
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从母腹中降临到了人间,一个新的世界开始了。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体内热血沸腾,一个向往的大有可为的广阔空间正在前面敞开怀抱。
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人海茫茫,各自奔向陌生的远方,每个人都是那样的焦躁不安,而又是那么的兴奋无比——完完全全不是自己——他们把自我缩小得草木皆兵,他们把自我扩大到如乱撞的苍蝇无所畏惧——他们相互影响着,相互渗透着——神经兮兮又自得其乐——那感觉不可名状。
……
下车前这期间,我们一会迷迷糊糊睡觉,一会谈天说地,摆谈了很多有趣高兴的事和无奈不开心的事……
她知道我是因为不喜欢单位勾心斗角相互倾轧排挤的氛围,自愿办理了停薪留职外出闯荡江湖后,很欣赏我的胆量豪气,男人嘛就要有个男人的样子,有自己的担当,有决心有勇气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业。
我真很感谢她,能够在我孑然一身的旅途中不孤单,能够让我提前了解了一些南粤大地的风土人情……第一次出远门,很多的旅行常识匮乏,有一个长期行走于广东和四川之间的向导,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提出想看看我写过的东西,我想了想,取出一本“文集”,翻到诗歌部分,找出一首诗歌给她看。原诗内容如下:
钥匙(诗歌)
这寒气逼人的一块金属啊!
常常在我流汗的手心里,
怦怦直跳的胸怀里,
生长那么多纷繁故事。
主题只有一个——
我去开屋里有人的门!
这金黄灿烂的一柄短剑,
深邃的锋芒,
沉重着我的旅途,
刺伤和安慰着我青春的真诚。
钥匙,
——一把伞,
——一袭衣裳,
最理解孤独和被拥有的灼痛感觉。
我的远行有无数空空如也的门!
终于有一天,
我的腰间会系上,
带有体味和灵性的铜件,
不会,不会再有依依不舍的纪念。
这时的钥匙啊,
它是一颗大树的根须!
她浏览了那首诗歌,本来还要接着翻翻其它的页面,见我伸手欲要拿回去的样子,就停住了。
这是我认为写的比较好的一篇,特意给她阅读的。我怕她翻阅到我那些文字粗劣笨拙的文章,笑话我的肤浅。
她把“文集”还给了我,一脸平静地问道:“苏培,你年龄虽然比我小一点,但也是婚配时候了,为什么不成家呢?”
我故作深沉地说:“男人要闯,女人要浪;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为什么要早早结束自己风华正茂的光阴,走进毫无生趣的樊笼呢?”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我很赞同你的观点,就是没有坚守住,不敢与父母和世俗抗争,现在才如此纠结的……但是我的婚姻,迟早会破灭。”
一不小心又触动了她心底的创伤,我有一些自责,赶紧避开了爱情这个话题,向她打听如何讲粤语。
她脸上的愁云也很快消散了,变得生动起来。她说她自己只会讲广州话,潮州话、客家话只是能够大致听懂但不会说。她还说广东这个地方很奇怪,有的一个市区就会有几种不同的方言,甚至有的地方一个村与临近一个村的人说话都有很大差别的,一个人会说好几种方言不足为奇,不像我们家乡,十里八乡,甚至出县出市出省后语言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