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水泊梁山那些好汉接受招安,皇帝可是赐了金牌银面、绫罗绸缎并御酒等物,孙胜读过书,知道此一节,所以才说官府毫无诚意。
曹天霸不读书,但听过这种故事,而说书人的嘴,为了让故事更加引人入胜,便极力渲染招安的场景,所以他才说阮致文两手空空磕碜人。
阮致文便问:“大当家的有何要求?”
其实曹天霸没甚要求,只不过他琢磨不能这么轻易答应了归顺,第一,张芳尸骨未寒,第二,怕自己太过痛快让官府小觑,阮致文小心翼翼的问,他便道:“叫宋茂卿亲自上山来。”
阮致文一愣,一百单八将受招安,宋徽宗可没有亲往水泊梁山啊,而在曹家堡,宋茂卿是父母官,在百姓眼中,等同于皇帝,所以宋茂卿怎么可能亲自上山呢,但阮致文不敢反驳,唯有沉默。
玉贞瞟了眼,曹天霸刚好也在看她,目光相撞,玉贞突然一瞪,曹天霸一个激灵,明白自己过了,于是道:“你无法代表官府。”
这个倒也没错,是以玉贞并不言语,也没有以目光暗示。
阮致文登时求助的看向玉贞。
玉贞佯装不见。
阮致文最后无奈道:“既如此,我回去告知宋大人。”
曹天霸脑袋一扬:“送客。”
自然有喽啰架着刀枪过来,如押解般的把阮致文和玉贞送出了议事堂,又送出了风云寨。
一路往山下走,阮致文满腹牢骚:“早知如此,我就不当这个使者,事没办成,回去怎么向我岳父交代?”
山路坑坑洼洼,玉贞看着脚下,一边道:“你就是官府的一碎催,回去直言便行了。”
阮致文不懂京言中这碎催是什么意思,整句话明白个大概,摇头而叹:“是我自己主动要来的,为此还让大少奶奶在岳父大人跟前美言,事没办成,不单单岳父大人那里没法交代,就是大少奶奶,也断不会饶恕我。”
山中风光,满眼浓绿,玉贞顺手折了根枝条把玩:“呦,原来还是个惧内的。”
阮致文给她揭短,登时羞臊难言,半晌方道:“如果我当初娶的是表妹你……一言难尽啊。”
幸好他没有把话题进行下去,否则玉贞就要打断他了。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往山下走,玉贞了解曹天霸的用意,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阮致文却不停的唉声叹气,怕回去给宋家父女训斥嘲讽。
行至半途,刚好是一陡峭岩壁的拐弯处,玉贞在前,他在后,看玉贞窈窕的身影沐浴着阳光,雾蒙蒙的便有了几分仙气,阮致文忍不住柔声唤了句:“表妹!”
玉贞随意的一回头:“何事?”
发丝拂动,撩的阮致文心忽悠一下,舔了下嘴唇:“无事。”
玉贞隐约感觉出什么,但装着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继续前行,走了一头汗水,身上也黏腻腻的,拐过岩壁,两旁山石相欺,道路便愈显得逼仄,而两厢树木横斜,于头顶把枝杈交错,倒是凉快了很多。
阮致文已经累到腰肢酸软脚底生疼,喊前面的玉贞:“表妹,坐下来歇歇吧,我这累得快散架了。”
玉贞当然也累,横竖天色还早,于是就地选了块凸出的石头坐了,刚好是浓阴下,一边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四下看,老狼山风景别致,树木繁茂,鸟语花香,若无闲事挂心头,在此隐居倒也不错。
阮致文凑过来坐在她身侧,彼此挨的太近,玉贞往旁边神不知鬼不觉的挪了下。
阮致文把瓜皮小帽摘了,用袖子擦了下头顶的汗水,侧头看她道:“表妹,眼前这情景让我忽然想起了咱们两个长大后第一次见面的那次。”
虽然是表兄妹,乔镇山没出事的时候,玉贞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偶尔随着乔镇山外出,大多的时间都留在家里陪阮氏,所以阮致文也不是时时能见到她,遂想起了那一年玉贞十四岁,正是豆蔻年华,阮福财软磨硬泡,使得乔镇山同意把玉贞许给了阮致文,当阮致文听闻此事之后,兴奋的跑到阮家,刚好玉贞随着阮氏准备往庙里上香,两个人于乔家大门前相见,也是这样的盛春时光,几树春花谢落,给风一吹,落英缤纷,洒了玉贞一身,那情景阮致文至今无法忘怀,人如春花,更比花娇。
再想起这个,他怦然心动,情不自禁的靠近了玉贞,忽然嗅到来自于玉贞身上那汗水混合着衣裳熏香的味道,他不免心神摇曳,以前和玉贞单独相处,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只觉玉贞美的如画,就那么看着欣赏着便足以,而今,大概是娶了妻成了真正的男人,更与床笫之事那上面如饥似渴的张茉莉厮混惯了,就多了种心思,再看玉贞,眼睛便不安分起来,专门看那些隐私的部位,待玉贞再想挪开,他突然一把抱住,激动、亢奋连带着紧张,声音都是打颤的:“表妹!”
没等玉贞反应过来并发作呢,突然打他们身后一跃而出个人来,看其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又蒙着面,玉贞猜测是山匪,转念又觉不对,这是曹天霸的地界,方圆百里无人不晓,谁敢在他的地界打劫?
正狐疑,那人不宣而战,直接一刀砍去阮致文。
阮致文吓的高喊一声“娘啊”,顺势一扑,躲过。
那刺客待补上第二刀,玉贞一下子挡在阮致文跟前,指着那刺客道:“你是谁?”
那刺客当然不敢搭话,想绕过她杀去阮致文,玉贞再次挡住。
阮致文见状,打地上爬起来就跑,那刺客闪过玉贞就追,刚好是个下坡,阮致文脚下一绊,像颗豆子,咕噜噜滚了下去,那刺客提刀想追,玉贞喊道:“你敢杀他,我就去找曹天霸!”
那刺客一听,稍微犹豫下,随即掉头跑入山林。
于此,玉贞更确定他是风云寨的人无疑,也知道曹天霸厌恶阮致文,可也不能取人性命,所幸阮致文得以逃脱,站在那里犹豫,是上返回去找曹天霸质问?还是下山回家?想起曹天霸晚上必然会去麦子那里,于是有了决定,虽然恨阮致文对自己非礼,也还惦记他咕噜下去会不会出事,于是跑下坡去,却并无找到阮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