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压山,行路艰难,丑妹回到风云寨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甫见她露了个头,即有兄弟们过来迎接,嘘寒问暖,非常贴心。
丑妹长在穷人家,民以食为天,因为穷,一家人每天惦记的就是能不能吃饱,生命受到贫穷的威胁,谁还有心情去关怀别人呢,彼此间的冷漠,远不如山寨的兄弟们更让她感觉亲切。
知道曹天霸急于得知玉贞的消息,她便来到曹天霸的住处,二层石头垒砌的小楼,楼下盘了铺火炕,是冬日起居之处,楼上有大床,是夏日高卧之地,门口有守卫,见是她,因曹天霸有令,是以不必通禀,直接请了进去。
曹天霸正在炕上喝酒,野猪肉用大铁锅炖的烂乎乎的,咬一口直冒油,丑妹进到里间,依葫芦画瓢学着兄弟们的样子抱拳行礼:“大当家的,我回来了。”
看她一脸喜色,曹天霸知道事情成了,明明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道:“那事不急,来,喝口酒暖暖身子。”
说完,把自己的酒囊递了过去。
既然入了伙,丑妹知道自己就不能再像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于是爽快的接过酒囊,只是看着那给曹天霸含过的地方不免迟疑,曹天霸不知就里,催她,她就一口灌下,辣得登时咳嗽起来,辣得嗓子眼冒火,辣出了眼泪。
曹天霸哈哈大笑:“你这丫头,不能喝就不喝,非得逞强,不过你这性子倒挺像我,好,真是太好了,既然咱们两个这么像,选个黄道吉日,咱俩干脆拜把子称兄妹。”
丑妹眼中有一丝的犹豫,转瞬就高兴的跪在曹天霸面前的地上:“大哥,小妹给你磕头了。”
曹天霸又是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咱们是结拜兄妹又不是结拜父女,哪有妹妹给哥哥磕头的,快起。”
丑妹不起,却道:“老话说,长兄为父,小妹给哥哥磕头,天经地义。”
说完,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曹天霸也不拦着,笑眯眯的看她磕完,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已经磕了头,咱们就算结拜过了。”
言罢,突然高喊:“来人!”
外面的守卫应声而入,他便吩咐:“传令下去,从今天起,丑妹既是风云寨第十九把交椅,也是我的义妹,谁敢欺负她,就是欺负老子,看老子不砍了他的脑袋!”
丑妹感动到眼泪扑簌簌落下,葛大男也是她的亲哥,却从未这样呵护过她,所以,她重又磕头。
守卫已经蹬蹬跑出去下达曹天霸的命令了。
能和大名鼎鼎的曹天霸成为兄妹,丑妹自然倍感骄傲,但她知道曹天霸心中惦记玉贞呢,于是言归正传:“大当家的,打听到了,那个玉儿姑娘,名叫乔玉贞。”
曹天霸皱皱眉:“乔玉贞?”
感觉,有些耳生。
想想也对,看她的穿戴也不是穷人家的女儿,还有丫头伺候呢,高门大户的闺秀,哪个又能轻易抛头露面呢。
丑妹又道:“大当家的不认识乔小姐,不打紧,我跟大当家的说一个人,就是乔镇山,这个人,大当家听说过吧?”
曹天霸颔首:“乔镇山可是曹家堡头号人物,我怎能不知呢,不过听说他过世了,你的意思,乔玉贞就是乔镇山的女儿!”
丑妹点头:“正是,乔家这一年出了很多事,先是家业败落,接着乔老爷病故,留下乔小姐和乔太太娘俩,很可怜。”
曹天霸边听边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道:“是可怜。”
继而又是标志性的哈哈一笑:“不过没关系,乔玉贞遇到我,从今后便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不不,不对,是遇夫呈祥逢凶化吉,乔家败落了,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现在的乔玉贞母女度日艰难,而老子多的就是银子,所以,来人!”
他当即下令:“明天,我要拉一车银子送给乔玉贞,说不定她一感激我,连媒人都省了,直接同我回来拜天地。”
他这种人,说干就干,次日晌午十分,安排好山寨的其他事物,他就准备下山了,也知道官府正盯着他,所以,乔装改扮了下,一身紫红色的团福长袍,罩一件黄色的锦缎马褂,外系着黑貂斗篷,头戴银灰色的水獭帽子,脚蹬棕红色的皮靴,军师孙胜一旁看着,拊掌叫好:“嗬,五颜六色,大哥真精神!”
曹天霸亦是自我感觉良好,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幻想中身边是玉贞奔轶绝尘的身影,一对璧人,非常般配。
心里美,踱步出了房门,看银车已经准备好,这其实是他送给玉贞的见面礼而已。
孙胜和其他兄弟们纷纷想跟着,他却大手一挥:“就带麻子。”
麻子是他的贴身小厮,身手也不错,只是兄弟们还是不放心,孙胜劝道:“大哥,过年了,咱们都想过个消停年,一旦遭遇官兵,只带麻子一个,岂不吃亏。”
曹天霸道:“正因为过年了,那些官兵才不会出来呢,他们平时除了搜刮百姓,你当他们真的尽职尽责吗,他们想抓我,一个是朝廷给的命令,更大的原因,是知道老子富可敌国,抓了我他们就发达了,所以别怕,这一趟保证顺顺利利,你们在家准备给老子摆喜酒吧。”
说完让麻子驾辕拉车,他在旁边跟着,往山下而去。
山路难行,更何况还拉着个银车,等他们到了曹家堡时,已经是申牌时分了,不过心里高兴,冷都不觉着冷,拉住个行人打听乔家大宅在何处,那人突然将手一指:“那不是乔小姐么。”
曹天霸忙扭头去看,见玉贞和麦子遥遥而来,他就咧嘴哈哈的笑了,自言自语道:“啥叫缘分,那就是天上地下,无处不遇。”
玉贞仍旧是那件墨绿色的斗篷,白色的风毛裹着小脸,步履款款,边走边问麦子:“接到我邀请之信的,可是曹荣安本人?”
麦子摇头:“不是,是曹家的管家,可他说会把信交给曹老棍子的。”
玉贞呵口气暖暖手:“量他也不敢欺上瞒下。”
今天,她约请曹荣安往茶楼相见,是为了谈一谈乔家大宅买卖的事,一边往茶楼走一边琢磨,曹荣安出了名的狡诈,自己不过是初生牛犊,该如何做,才能够把宅子成功卖掉,还能卖个好价钱。
突然,有人挡住她的去路,她的心咚的一撞,怕又是那个曹天霸,一看,不是曹天霸,竟是舅舅的儿子,曾与她有过婚约的致文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