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回太极宫时。

王德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甚至暗暗咬牙的恪殿下，几次使眼色示意李恪离开。

李恪都罔若未闻。

他一路大摇大摆的跟着进了太极宫。

李世民刚刚拿起奏折，准备批阅，李恪一把按住奏折。

王德心脏都咯噔一下，面色大变。

当今天下，有谁敢对陛下如此无礼！

“殿下、恪殿下……莫要打扰陛下处理政事。”王德声音颤抖，哀求道。

李恪摆了摆手，笑着在李世民对面坐下：“王大监，瞧把你给吓得，父子间说个话，你至于嘛！”

“是吧父亲？”李恪嬉皮笑脸扭头征求李世民的意见。

至于嘛？我的恪殿下，你以为皇家是寻常人家？

就是太子都不敢这么不拘礼数！

王德哭笑不得，又心惊胆战。

李世民把毛笔放下，往后仰了仰，找了个舒服位置。

他看着李恪那张耍无赖的小脸，就不由想到他儿时。

那时李家还不是皇家，他也这么想父亲耍无赖。

或许这就是寻常人家的父子天伦之乐吧。

他从未体会过，寻常人家当父亲的感觉，此刻，他感受到了。

纵观诸子中，恐怕也只有这个混账敢如此。

他摆了摆手：“王德，不用管他，让其他人都退下，你候着就行了。”

王德眼睛瞪大，短暂惊愕后，连忙应道：“是。”他不忘瞧瞧看一眼习惯我行我素的恪殿下，暗暗惊叹。

不过，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他刚刚关门翻身，便见皇帝难得发自内心戏谑笑着询问：“说说吧，你咬着为父，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以后让我办事，不准用我兄弟要挟我。”李恪黑着脸，愤怒道：“你若是不答应，练兵的事情，我一定阳奉阴违，我豁出去了。”

“就这？”

“就这！”

李世民抚了抚额，无奈道：“答应你了。”

李恪立刻嬉皮笑脸，谢道：“谢谢父亲，儿臣不打搅了，先走了。”

李世民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同时也有一丝缅怀。

当初的他，可不就是只要父亲满足愿望，恨不得脚底长翅膀，马离父亲远远的吗！

“混账东西，目的达到了，就想要走了是吗？”

“不然呢？”

“滚过来，陪为父下几盘棋。”

……

王德偷偷看着下棋中，当父亲的嬉笑怒骂，当儿子的死缠烂打悔棋，眼珠子都快掉地了。

他越发佩服年轻的恪殿下。

这份恩宠，诸多皇子，有谁能得？

皇后寝宫。

“冲儿可是有段时间，没有来看姑姑了，这次来，也一定是有事情吧？”长孙无垢玩味笑着询问。

长孙冲讪讪一笑，挠了挠头，略微有些拘谨：“姑姑，我想让你帮忙，说服父亲让我去军营。”

说着，长孙冲渐渐放开了，鼓足勇气说道：“我很羡慕表哥他们，不理会繁文缛节、蝇营狗苟，一群兄弟，一起高歌，一起玩耍，一起打抱不平，一起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姑姑，我保证，我不用自己的身份，仗势欺人……”

长孙无垢含笑耐心听着侄子絮絮叨叨的心里话。

待长孙冲说完后，她摸了摸长孙冲的头：“姑姑同意了，姑姑会亲自跟你父亲说的，作为大唐承平天下的第一代年轻人，你们有这个条件肆意奔跑高歌，追逐远方，不要有任何负担，这本该是彩虹少年该做的事情。”

“谢谢姑姑！”长孙冲激动的音调都颤抖。

“这一点，你们永远学不来你表哥，你表哥若是你，一定会扮个鬼脸表达心中喜悦的。”

“表哥身那份洒脱无羁，我学不来。”

“不怕，跟着慢慢学。”

……

说着，长孙无垢发现长孙冲脸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温和询问：“冲儿还有其他事情对吧？”

“嗯。”长孙冲犹豫片刻点点头，他把手中用布包着的箭递给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看到箭后，露出不解的神色。

“姑姑，这是第一次与吐蕃人模拟实战对抗，射向表哥的箭，是吐蕃制式，表哥让我不要声张，我觉得还是应该让姑姑你知晓。”长孙冲语气略带沉重说道。

长孙无垢的手颤抖一下。

以她的聪颖，岂能不知，这其中没有言明的隐晦。

沉默许久，长孙无垢说道：“姑姑知道了，冲儿你记住了，你父亲一直想要长孙家长盛不衰，为了这件事情，有的时候，你父亲会因私废公，很多人都会如此。”

“甚至……”长孙无垢显然不想说这些沉重的话题，摇了摇头：“姑姑想要告诉你，在将来，或许需要你做选择，记住问一问本心，想一想你年少曾经的梦想，跟着你的心走，才能确保长孙家的长盛不衰。”

长孙冲听得莫名其妙，满头雾水，直到许多年后，他才明白。

此刻，他只能懵懵懂懂的点头。

长孙冲走了。

长孙无垢看着摆放在桌的利箭。

她让长孙冲把箭留下来的。

……

“舅舅，现在怎么办？母后那边一直没消息，父皇和李恪也紧闭太极宫大门，不知在说些什么……”

太子府中，李承乾来回转动，面露紧张着急的神色。

随着时间越过越久，宫内没有任何消息，他越是担心。

“虎毒不食子，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表弟把箭给你母后，就不会有事。”长孙无忌倒是比较淡定。

他虽然依旧看不明白妹妹到底要做什么。

可母子情深，李承乾无事，他倒是十分肯定。

“何况这件事情你事先并不知情，最坏结果，也不过是损失侯君集罢了，作为太子要有泰山崩而不变色的城府。”

“你无须担心这件事情，等待结果即可，反而你应该准备练兵之事。”

李承乾渐渐安定下来。

他沉吟征询：“舅舅，我现在就发帖子，请薛仁贵到东宫来。”

“据我所知，李靖有意收薛仁贵为弟子，你要抓紧时间，一旦薛仁贵去了李靖府中，依着李靖的性格，一定不会让薛仁贵拜入太子门下。”

“舅舅你怎么不早说！”李承乾抱怨一句，着急去吩咐人请薛仁贵。

连李靖都看的人，那更加说明是人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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