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mda独自玩耍后眯着眼睛混混沌沌趴在飞船的甲板上,舱室打后的细微气流轻易地唤醒了它。Simda马上警觉地抬起头,看到是乐正弘毅带着采集架回来,迅速地爬起来,连跑带跳地冲过去。
“乐弘毅,你终于回来了。”Simda开心异常地说:“快看看我的鬃毛基因实验,效果好吧?”它低下头转动着脑袋给乐正弘毅看。
“你是着急出去吧。”乐正弘毅一边进门,一边笑Simda。
“当然啦,你快看呀。”Simda着急地催促道。
“的确长了很多了,你很快可以一起出去了。”乐正弘毅蹲下来一边抚摸Simda后背上的绒毛,一边认真地回答Simda。
“那哪一天可以出去呢?”Simda迫不及待地问,紧紧跟着走向工作台的乐正弘毅,。
“这个嘛,我想想。”乐正弘毅把采集架挂在工作台的上方,似乎一刻不能耽搁一般,迅速地把一颗颗琉璃般的采集器放入旁边的小盒子里,又把一个手心大小的淡蓝色透明方板从工作台上拿起来,他仿佛在漫不经心地回答Simda。
Simda感觉到乐正弘毅的漫不经心,着急地跟着乐正弘毅问:“要想很久吗?”
乐正弘毅手中的透明方板悬空而起,径自移动到Simda面前,在地板上稳稳地立住。
“Simda先生,您当前接受的实验为表皮鬃毛基因干扰实验。”是泰克先生的声音,Simda有点惊呆地望着发声的透明方板。
透明方板检测到Simda的身高和体型,开始向两边和上方增加显示尺寸,以便把整个Simda显示在里面。Simda注意到它的身影在面前的透明方板中渐渐出现,由模糊变得清晰。
“一面镜子哎。”Simda习惯地举起右爪捂着嘴巴笑,满心欢喜地欣赏起自己。
“Simda先生,根据实验数据显示,按照本星球计算法,您的年龄为一岁,表皮鬃毛基因干扰实验已顺利开始,您将在十天后,拥有完美的新外形。”泰克先生继续补充道:“并且从今以后,您将被永远控制在目前的体型,不过为了在人类生活中更好地存在,你会有人类宠物的外形,却依然保持幼狮的生物特性。”
未来“Simda”突然摇头晃脑地出现,卧在了正在自我欣赏的Simda身边,未来“Simda”浑身长满金光闪闪的柔软长绒毛,整个尾巴像把散开的金色毛扫把,就连面部的短毛也被绒毛取代,显得更加温驯可亲,未来的“Simda”望了望现在的Simda,低下头咬了咬自己毛绒绒的金色前爪,仿佛也在确认自己是否在梦境中。
Simda呆住了,然而瞬间清醒了一些,问道:“喂,你是Simda吗?”
“别傻了,你才是Simda,只有一个Simda。”泰克先生哈哈大笑,全息影像的未来“Simda”也跟随声音的消失瞬间不见。
Simda仿佛突然珍惜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开始自得其乐在镜子里欣赏自己,它争分夺秒一般连贯着各种顽皮的小动作:交换开闭左右眼,左右歪斜脑袋,前后翻卷尾巴,转一转它圆滚滚的身子……
“和我们的智能温室几乎一模一样。”一位女子惊喜的声音。
乐正弘毅微微怔了一下,他清晰地辨识出这声音,仿佛飞吹过铃铛的清脆,似乎能够唤醒迷惘的混沌,驱赶无形的忧伤,开启心底最深处的明亮,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位名为云希的女子。
“泰克先生,我们成功了?”乐正弘毅惊喜得半信半疑。
“是的!已经成功破解目前的TD-LTE移动通信技术。”泰克先生激动地宣布,“并且实现了设备端任意语音信息的截获。”
“智能温室?”乐正弘毅心里一阵欣喜,开心地拍拍Simda的圆脑袋,激动地说:“Simda,接下来,有的忙了。”
Simda无所谓地望了望乐正弘毅,边继续它的自娱自乐,边认真地说:“晚上我们去山下的海域走走,好不好?”
乐正弘毅清楚地知道,泰克先生包括母星伙伴们都在努力实现和植物的沟通,就像和Simda的成功一样,这或者也是拯救花灵的另一种办法,然而,很多事情,欲速则不达。
“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乐正弘毅微笑着走向Sim da,温和地拍了拍Simda圆滚滚的脑袋。
Simda开心地把脑袋抵在乐正弘毅的臂弯。
繁星闪闪的夜空下,被远处海岸边霓虹灯围绕的海面异常平静,夜色中失去轮廓的青山,仿佛一只展翅的大鹏,俯下身子,探寻大海深处的奥秘。一艘精巧的浅蓝色小游艇隐形在海湾的中心,安静地在大鹏身边呼吸着大鹏故乡入夜的宁静。
泰克先生非常得意乐正弘毅的设计,太空中飞翔的飞船就这么随心所欲地变换成了海面上游弋的游艇。
“我越来越喜欢这片海湾了。”Simda坐在甲板上,得意地晃动着他的尾巴,用脑袋抵了抵身边的乐正弘毅,沉默的乐正弘毅伸出左手,在Simda的圆脑袋上拍了拍,揉了揉,多么清澈的幼狮的眼神,乐正弘毅的心情跟着变得轻松了许多。
“当然了,这里可是大鹏的故乡......”“哗”的一声响打断了泰克先生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对于敏锐的乐正弘毅和Simda来说,足够吸引他们集中注意力。
他们一起向水面望去,前方墨黑色的山峰送来了浓厚的云雾,仿佛轻巧的芭蕾舞女踩着细细碎碎的脚步奔走在水面上,水中露出一个女子的脑袋:金色的头发,明亮的黑色双眸嵌在白皙的脸颊上,修长的鼻梁在鼻翼端弯弯地打了一个勾,如果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她微微有些青紫色的嘴唇,水珠顺着头发向水中滑落...... Simda伸长它的脑袋,似乎测试下在新的地方,他的眼睛和鼻子是否还是那么好用。
金发女子慢慢向水面外升起,墨绿色的裙子随着她优雅的坐姿舒缓地在她前面蓬开,女子双膝弯曲,侧过身子,似乎要杵碎一些很紧要的药材,兀自在枣红色的木杵臼轻轻地杵。女子被轻轻飞舞的云雾围绕着。
乐正弘毅正打算发问,女子先开口“你找的人,早已经死了几次了。”是苍老而缓慢的老婆婆声音!
“你是说‘轮回’吗?”乐正弘毅听到这个非常不悦耳的“死”字,紧张地问道。
“啊,也可以这么说。”迟缓的声音和她手中杵药的节奏,很明显,属于同一个主人——一个迟暮的老人,当然,娇嫩的皮肤和玲珑的体态除外。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故事,但是他们彼此认错了,后来,在生命的列队里,再没有出现过他们,再没有出现过。”她喃喃的声音中裹着淡淡的惋惜,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轮回?轮回是给有资格重新承受的人准备的。”她右手一直轻轻杵着,左手松开杵臼,敏捷地从水中捏了一枝绿色水草,放入杵臼,继续慢慢地杵。
突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望着乐正弘毅和Simda:“翅灵,你们当然可以先找到翅灵。”仿佛又不妥一样,她遗憾地摇摇头,撇了一下嘴巴,露出少不更事少女般的不屑神情,却依然是苍老的声音:“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Simda多少有些不耐烦了,通过和乐正弘毅独有的联通方式,“乐弘毅,她在卖什么关子,没意思极了。”
“咯咯咯,你是个幼狮而已,千年的事情,你根本还来不及见呢。”银铃般女童的声音,把Simda镇住了。
“这位小姑娘,哦,不,这位老婆婆,喂,怎么称呼你啊?”Simda显然明白,他和乐正弘毅的联通在她这里不再是秘密的了。
她顽皮地一笑,瞥了一眼Simda,低下头又认真地杵着她的药材。
一直在默默观察的乐正弘毅平静地问道:“请问……”
“抱歉,我知道并且能告诉你的,都讲完了。”没等乐正弘毅问完,女子的回答就截住了乐正弘毅的问话,女子停下杵药的右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向水下一捞,再轻轻一拎,一张泛黄软塌塌的织物滴着水,露出了水面,她双眸凝视着上面奇怪的字,嘴唇轻轻张合,从上到下,核对着织物上的文字,然后把织物又轻轻丢回水里。
女子扭过头,望着乐正弘毅:“这最后的关键,只能有劳你了。”还是那个苍老而迟缓的声音。
“杵了这么久,你还是来了。”说完,她仿佛大功告成一样,从右边袖口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方帕,方帕浮在空中,接住木臼里倒出来的粉末,她又用木杵轻轻地敲了敲木臼,然后把粘在杵上的细末轻轻吹进慢慢合拢的方帕上。
红色的锦盒,从海面上漂了过来,那女子娴熟地把方帕折叠好,放进了红色锦盒里,红色锦盒自动轻轻合上。“送给你,祝愿你最终能等到它自动打开,助你一臂之力。”
紫蓝色的睡莲在迷雾的海面上悄然次第绽放,一片莲叶被她采入手中,悠然地划开水面,仿佛乘着轻伐一样,渐渐远离,飘飘然驶入迷雾中紫蓝色睡莲和墨绿色莲叶交织成的幽远夜色中……留下有千万句话要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的乐正弘毅。
一阵隐约轻快的琵琶声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和着节奏的是手掌相拍的声音,男童和女童的笑声后,童谣声声清脆:
蒲公英,开黄花,
花儿落了把伞打。
小白伞,长长把,
风儿一吹上天啦。
落到哪,哪安家,
明年春天又开花。
风儿一吹上天啦。
落到哪,哪安家,
明年春天又开花。
明年春天又开花。
……
是泰克先生出来调节这有些低沉的气氛,整个海湾都是伞状的发光蒲公英伴随着欢快的节奏起伏,Simda在甲板上跳来跳去追着蒲公英玩耍,乐正弘毅把红色的锦盒拿在手里,不停翻看,完全密封的锦盒,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机关。
乐正弘毅望向远处的海域,陷入沉思,她是谁?曾经相识?……那个“认错”的提醒,是在提醒他和那个名为云希的女孩吗?那个仿佛随时都可以让流星划过的夜空刮起百合香气龙卷风的女孩,和记忆中黄色面纱的婀娜女子?并没有丝毫联系?……
贪玩的Simda还在追逐着蒲公英,用前爪扑啊扑地把蒲公英向甲板上按,虽然他也知道这是泰克先生的安排,还是乐此不彼。
“乐弘毅,我们准备得差不多了吧,还收到了这意外的帮忙,我们什么时候去外面走走啊,我都迫不及待了!”
“以后的事情,我比你更期待!”乐正弘毅微笑着拍了拍Simda圆滚滚的脑袋。
附图:
回首沧桑已数番,感怀无尽又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