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余老既惊讶可略微一思索又在情理之内，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酒杯：“苏小友，我余某人绝不是喜欢强人所难之人，这件异宝实于道门太过珍贵。”

在遇到顾老那天之前，苏瞳这二十来年遇到的最大人物估计就是大学校长了，现在面对这样一个道门扛把子的宗师级人物，心理压力可想而知，即使余老态度温和、没有用任何强迫性字眼，可是位者的威压还是能明显感受得到。

夏墨的想法直接又坦率：“余老，你们心里出价是多少？”

“一个亿。”

平心而论，如果这件木雕是夏墨自己的，他铁定不会卖，因为他不差钱，可是此等异宝一件也难求，但是苏瞳情况不一样，没什么家底、自身又没信道，卖了立刻跻身亿万富豪之列，又卖了余老一个天大的人情，何乐而不为。

“这个价格很公允了，苏瞳，你可以考虑考虑。”夏墨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临了又补充道，“也不可能总遇到捡漏这样的好事，先把钱挣了再说，玩收藏很花钱的。”

夏墨的确一番好意，不过关于捡漏这件事显然苏瞳和他不在一个思考和能力级别。

苏瞳仍旧没有表态，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顾老见状，微微笑了笑，能面对压力坚持本心很不错，“老余，苏瞳这小子之前就同我说过，想要成为一个大收藏家。青年人朝气蓬勃，满怀抱负。既然他想从这件异宝开始收藏之旅，咱们这些老家伙们何不成人之美？”

余老没有答话，与他同来的几个中年人有些耐不住了，想要开口同顾老求情，让他帮忙劝劝苏瞳。

谁料顾老笑呵呵来了个四两拨千斤：“我也知道你们是带着任务来的，要将东西请回去也不是非要买这一条路，这样，我替苏瞳做一回主，木雕免费给你们带回去供养两个月。”

听了这话，余老等人明显略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东西能带回去还能留在协会两个月，这次就没有白来，至于以后，话又没有说死，再慢慢商量着来吧。

“怎么样，你小子没什么意见吧？”顾老给余老斟酒，脸却朝着苏瞳。

“没意见！没意见！”苏瞳知道顾老在帮自己，怎么会有意见。光是看余老他们的重视程度，在那里的两个月只怕保管会比自己小心妥帖百倍，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一顿饭在宾客尽欢的气氛下结束，余老便打算告辞回京。

“客房管够，明早让夏墨送你们去机场，耽误不了什么事，刚喝了酒，你这把老骨头别折腾了。”被顾老留了下来。

四人均喝了几杯，带着这样的重宝出行的确也怕有什么闪失。

但苏瞳得回去了，就问夏墨走不走，这里不好打车，想要搭个便车。

“成，我没怎么喝，现在开车也没问题。”于是二人张罗着同众人打招呼，起身告辞。

“我得先把那个凳子和花盆洗洗，不然你后备箱可遭殃了。”

“？”夏墨一脸看智障的表情，“那些破玩意儿你还要呢？难道在人家家里献殷勤还不够？”

“你别胡说了行吗？再说了，那些怎么就是破玩意儿了？”苏瞳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整天就想这些不健康的。”

夏墨气乐了：“巴巴儿地给人帮忙搬家、屁颠颠把破盆子破凳子搬回来的人是谁？”

“你俩在墨迹什么呢？”王泰初也是坐夏墨车一同来的，所以要一起走。

“王叔，你问得好，给我们评评理。”夏墨一把拉住王泰初，开始讲述苏瞳与貌美小媳妇之间的二三事。

说得声情并茂，引得本在屋内喝茶的众人也纷纷出来围观。

苏瞳也不去管他，径直自己去清洗擦拭木凳和花盆，等他抱着东西回来，夏墨正讲得高兴：“……我拉他走他都不走，嘿——”

突然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苏瞳抱着的清洗过后的东西，跟着顾老学了几年，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目瞪口呆之余心想事情要遭，大呼了一声“哇靠！”快步走前，先将木凳的花盆端了下来。

那是盆双色鸳鸯美人蕉，原本因疏于伺弄而干燥耷拉的花瓣在冲洗之后，复又水灵起来。同一枝花茎争奇斗艳、开出大红与五星艳黄两种颜色的花，红花瓣点缀着鲜黄星点，五星黄花瓣装点着鲜红光斑，同株异渲，甚是鲜活好看。

夏墨现在可没心思赏花，左手捧着花盆，右手揪着整株美人蕉，稍使劲一提溜，就将整株花给提了出来，简直是辣手摧花。

但全部人的目光和心思都在那个花盆，没人去管那株美人蕉了。

外形是十分典型的六方花盆，撇口，敛腹，底有六足，釉色极为美妙，细腻滋润，晶莹无暇，如雨过天青之状，汁水莹厚若堆脂。

“这好像是清雍正的仿汝釉官窑啊！”其中一个与余老同来的中年人惊道。

“不错，你眼力不错。”顾老夸赞。

“小刘平日里就喜欢研究个瓷器。”余老也觉脸有光，当然了，他口中的小刘其实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

夏墨提溜着花盆下前后左右看了个遍，接着抬起头冲着苏瞳：“你小子是撞了什么大运了？帮人搬家也能捡着漏？”

“我这是好人有好报！”苏瞳得了便宜还卖乖，气得夏墨鼻子都快歪了。

“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就没安好心，你赶紧老实交代，是不是看出了花盆的猫腻才去帮忙的？”

其余人将事情听出来个大概，敢情苏瞳给人搬家搭了把手又捡了个清雍正的仿汝釉六方花盆。

“夏墨，你把花盆拿进来，我们好仔细瞧瞧。”此时已暮色将至，光线不怎么好，顾老示意夏墨将六方花盆拿回屋中，好在明亮灯光下仔细赏玩。

而那个已经有些被暮色掩映的乌漆嘛黑的凳子被遗忘在角落，苏瞳自己前将其拎起跟在大部队的最后面，进了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