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柴房。
“卢伯,卢伯,你想什么呢?”乐在天用手在卢伯眼前晃了晃,“你可别吓我。你怎么全身冒汗。”
卢伯从回忆里抽出身来,无论怎么回忆,他都只知道,当年老爷离家半年,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具凤凰的尸体,当时他还钦佩老爷是举世能人。不久后老爷就与谭夫人成亲了,性情大变,之后就成了整个雍州最著名的混世魔王。
当年青鸾姑娘没有跟着谭小姐一起回来。回来的是一只死凤凰。如果说,青鸾姑娘就是那只凤凰。那么小少爷会不会就是老爷和青鸾姑娘的儿子?
可是不对呀,夫人当年确实是十月怀胎生下了小少爷。夫人从怀孕到产子,自己都是亲眼看着的。
实在是想不明白。卢伯收了碗筷,没有再理会乐在天,就走了出去。
乐府门口的茶摊上,有两个人正在交谈。
“诶,你听说了吗?女床山上最近出现了一只凤凰。有两个猎人被抓伤了。请了大夫过去一看,啧啧啧,那两个人被抓的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大夫医治时叫得那个惨啊,啧啧啧。
“诶诶。你别瞎说,我可听说,那是神女!神女怎么会害人呢。山上有樵夫砍柴时看见了。长得可漂亮了。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模一样。”
“嗨!说的跟你见过似的。”
女床山上有凤凰的消息传的满世界都是。山海大陆上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派了人过来想要抓住凤凰。许多游侠也聚集在了女床城内。
乐府奴仆在议论时,被谭夫人听见了。
谭夫人勃然大怒,摔了手上的茶杯,“哪来的谣言?府上再有人议论,家法处置!”
没过两天,谭夫人就让人备好马车出了门。
金武跟随谭夫人的马车来到了乐家祖坟。他看见谭夫人下了马车,径直地走到了一座无碑孤坟前。
谭夫人摆好瓜果贡品,倒了一杯清酒就跌坐在了坟前。
“青鸾姐,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不起你。”谭夫人面如土色,低着头喃喃自语。
说着说着,谭夫人忽然猛地一抬头,眼里含满泪水。“可是我越对不起你。我就越恨你。”谭夫人的神色变得狰狞。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一辈子背着一个卑鄙无耻的恶名!为什么你就这么死了?你就是想把我逼疯!你在惩罚我!为什么你要抢走乐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你最后还是救了我儿子?”谭夫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金武听到了“儿子”二字,感到疑惑,儿子?哪个儿子?谭夫人可有三个儿子。
“可是后来我明白了。这就是我啊!骄傲,懦弱又......无耻。“谭夫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所以,我又一次做出了无耻的选择。呵呵,我最终没有告诉乐哥哥,在天是被你肚子里的孩子救活的。我怎么着也要赢你一局!我不能再让你从乐哥哥心中活过来!”
“可是从那以后啊,我只要看见在天就会想起你。我开始恐惧看见他,我想方设法的远离他。我在世上活了一辈子。丈夫视我为仇人,儿子与我形同陌路。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了吧。”
知道真相后的金武闭上了眼,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说,和青鸾有关系的是三少爷。
金武看着谭夫人一会哭一会狞笑,他就这么静静等着,曾经印象中如在天凤凰一般的主母大人,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无魂骷髅,她的发型依旧一丝不苟,发饰上的金钗反射着苍白的光。
等谭夫人离开后,金武就从藏身的树下跳下来,径直去了大少爷的院子。
乐巍逛青楼时听见有人议论神女和凤凰。他抓住说话的人,疯了一样地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人告诉他,许多游侠都聚集在女床城准备抓捕凤凰。
乐巍对着整个大厅咆哮一声,“谁敢抓凤凰!谁抓了就是乐府的生死仇人。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让他尸骨无存。”接着,他立马让人备马去女床山,鞋都忘了穿。
他一直想着,凤凰肯定会有涅槃重生的一天,这一天终于来了,一定是青鸾复活了。
乐巍在女床山上找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什么也没有找到。派人去找那几个声称自己见过神女和凤凰的人,也毫无踪迹可寻。他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卧房。
卢伯带着众仆役们外出买菜时。也听见了这个消息,他觉得很疑惑。难道女床又出现了另外一头凤凰?可是这个消息传的也太突然了,怎么好像大少爷把自己喊去问话后,一夜之间全世界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升上心头。
卢伯嘱咐了身边小厮几句,就赶回府去找乐在天。
卢伯刚进内院,就看见乐在权和金武急匆匆往老爷卧房方向走去。大少爷看起来神色微怒。卢伯踌躇了一阵决定跟上去偷听。
乐巍卧房。
乐巍坐在卧房大厅的地上,两眼空洞无神。乐在权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颓废的父亲。
“父亲。你不用再找了,山里有神女和凤凰的消息是我派人放出去的。”乐在权停顿了一下,见父亲毫无反应便继续说,“我原本只想了解一下,为何你和母亲会如此仇视对方。但我似乎知道了整个家族的大秘密。”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整个事情的真相。我可以告诉您,您第四个孩子的下落。”
“孩子?什么孩子?”乐巍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盯着乐在权。
“呵呵,你真是一个好儿子!整个山海大陆只有五凤,雍州凤凰早已化作土了!你编的谎言也太低劣了!”谭夫人猛地推开门。
她脸上的肌肉在愤怒地颤抖着,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她走近乐在权,抬起手,扇了乐在权一巴掌。
她生气,她最看重的大儿子,竟会为了一己之私,将乐府最不为人所齿的秘密曝光在世人眼前,这无疑是在她心上扎了一刀。
乐在权挨了一巴掌,半边脸肿了起来,却还是风度翩翩的样子,一言不发,神情高傲。
此时,乐巍已经站了起来。他抓住谭夫人的双臂拼命摇晃。“什么孩子?贱人!你快告诉我,我和青鸾是不是还有孩子?你们把他带到哪去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谭夫人的脸上已满是泪水,“你终究是一天都不曾忘记她。罢了罢了,不用再问了。你们不是都想知道真相吗。我就来告诉你们。”
卢伯听完谭夫人的讲述后,震惊得腿都软了。
原来,当年是山海大陆第一人苏和救了老爷和青鸾姑娘的孩子。可是当时孩子还只是个灵胎,只能先放在他体内寄养。
后来,苏和从山海学院来到了乐府做客,那时,谭夫人正好产下三少爷。眼看着三少爷刚生下来就要夭折。苏和就跟谭夫人说,他可以帮谭夫人救儿子。
他会将一个灵胎放入三少爷体内,让两个幼小的生命相互扶持长大,但是最后两者会融为一体。这个灵胎就是乐巍和青鸾的儿子。
苏和让谭夫人选择救还是不救。如果救了,就必须要发誓把这个孩子好好地抚养长大。
谭夫人当时走投无路,就立即起誓,求苏和救救自己的孩子。
“苏和说,乐家、谭家和青鸾的恩怨终归要尘归尘,土归土,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谭夫人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卢伯透过缝隙看见大少爷的表情很不好。
“所以说。我们一族真正拥有凤凰之灵的是乐在天?”乐在权愤怒的瞪着谭夫人。
“我不知道。”谭夫人摇摇头,“二十五年了,他也从来没有显现出过凤凰之力。”
乐巍听完后狂喜,“太好了!太好了!三儿就是我和青鸾的儿子!”他又恶狠狠的对谭夫人说,“贱人,你为何今天才告诉我!你是不是又想害人?”说完乐巍就要出门找乐在天。
乐在权此时迅速出手封住了乐巍的穴位,乐巍就晕倒过去。
“母亲,你放心。谁也抢不走我们的位置。”乐在权神情漠然。
谭夫人面色惨白,害怕地看着乐在权,“不,你不能伤害小三儿!他是我的孩子!我和你父亲再无和解可能,这个主母不做也罢。权儿,你不要再继续做错事。”
卢伯看见这一幕。内心暗叫一声大事不好,就快步走了出去。
一路上他叫来二管家,吩咐了几句,就向三位客人的院子里走去。
乐府,柴房。
二管家柳叔给三少爷送了饭后,忘了锁门。
乐在天吃完饭后,悠闲地躺在柴垛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
门外似乎来了两个女人,乐在天听见她们俩在小声说话。
“我们的三少爷可真是个傻子。还以为谭夫人没发现他偷偷吃饭呢。”
“是啊,谭夫人气的不轻。听说要把三少爷关去祠堂里抄一个月的家训呢。”
“哎,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
什么!母亲要把我关去祠堂里,那还不如杀了我!乐在天想,那两个女的,估计是母亲身边的婢女。不行,我得赶紧溜了。
等两个女人走远。乐在天推了推门。嘿!天助我也!门竟然没锁。肯定是柳叔也知道了消息,故意没锁门。
乐在天走出了柴房就翻墙逃出了乐府。这时,柳叔从柴房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卢伯来到了三个客人住着的院子里。给客人行了礼,就对他们说,“我家主人身体好了些,请各位客人过去一叙。”
三人跟着卢伯来到乐巍的院子里。正好看见谭夫人神色慌张地向外走。
“伯母。是不是大伯又出什么事儿了?”乐万安说着就准备推门而入。
“不行,你不能进去!”谭夫人大喊。三人吓了一跳,从没见过谭夫人如此失态。
门应声从里面打开了。乐在权冷冷地说,“万安,你怎么不请自入?父亲酒喝多了睡了过去。没有什么大碍。”
乐万安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我们就是想来给大伯请个安,既然来都来了,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胥姬和吕缊纶点点头。
“那你们跟我进来吧。”乐在权说着,看了远远站着的卢伯一眼。
卢伯只是弯着身子,看着地上。
五人进了乐巍卧房。
快一个时辰后,一名仆役来报,小少爷失踪了。
谭玉兰紧张地看了乐在权一眼,乐在权摇摇头,“还不赶紧派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