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完粥，一瓶水也快挂完了。祁北杨出去叫护士，不再是那个人。

他们俩淡淡的坐着，没人说话。

就这么又打完了一瓶。

届时已经七点多，祁北杨看来没有回家的意思。

随他吧。

“舒南桑。”

“嗯？”

太长时间没说话，她的反应有些大。

“你不想跟我说说话吗？”

语气有些委屈。

“想。”

她好像更委屈，好像在嫌弃他不开口一样。

但总之祁北杨听到这句话还是很开心的。

“那你想说什么？”

“聊一聊……你？我好像对你不是很了解。”

“我？我有什么可聊的。”

“我想听。”

“好。”

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想听哪部分的？”

“你的家庭？可以吗？”

“家？我家里有我爸妈有一个妹妹。”

“妹妹？你有妹妹？”

她有些惊奇。

不知道他对他妹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应该是个暖男吧。

但她想象不出来。

“嗯，我妹妹两岁了。”

“可爱吗？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应该是最可爱的。”

“不可爱，天天哭，特别喜欢吃。”

他语气里有些无奈，听得她都笑了出来，咯咯的，腼腆中有些欢快。

“那你都怎么跟你妹妹相处？”

“我不喜欢理她，但她总是过来找我。”

语气中带着些骄傲。

想必他是很喜欢他妹妹的。

“那你妹妹叫什么？”

“周萝。她跟我妈妈姓。小名叫好好。”

他倒是全说出来了。

“那你爸妈生你妹妹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

“反应？好像没什么反应，在医院里，妹妹刚出生，我爸很激动，在产房前蹦来蹦去，想抱着我哭，不过我把他推开了。”

他一本正经的说这些话，总是能把人逗笑。

“你爸妈感情很好吧？”

“嗯，我妈上高中的时候就被我爸拐过来了，想跑也跑不了了。”

她怎么感觉有些阴森。

“那不是跟你爷爷一样吗？嘿嘿嘿。你们家人都这样吗？”

“我没有。”

“那你会吗？”

她大胆问。

“会吧，从现在就把她拴住。”

“你有喜欢的人了？”

“有。”

哦，他有喜欢的人了，她好像……自作多情了。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她？她有些蠢，但是很善良。”

“没别的了？”

“也有点坚强。”

好像不是她耶，她努力的想知道是谁。

“没了？”

“没了吧。”

“那你喜欢她什么？善良，坚强，是很多女生都可以有的。”

“你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吗？”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那你相信吗？”

“我信，我信一见钟情的爱情，而且我只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

可能是周围的人，大多爱情幸福，婚姻美满，祁北杨从来也只认定一个人。

“那以前有多少人和你表白过啊？”

她很早以前就想知道了。

“不记得了，但我感觉她们都不是很喜欢我。”

“为什么？都和你表白了还不够证明她们喜欢你吗？”

“她们总是一天喜欢一个，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没想过，他会把高中时的交往比作爱情。

谁能和他拥有爱情呢？

“那你呢？”

“啊？”

“有多少人和你表过白？”

“没有。”

窃喜。

“为什么？”

“我以前不是很喜欢说话，有些心里自闭。”

“跟你的家庭有关吗？”

他猜是这样的吧。

“嗯。”

“介意说说吗，就当陪我聊聊天。”

他其实是想让她把心里的痛苦向他吐露出来。

舒南桑想，他是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我的家庭很普通，父母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我爸爸喜欢喝酒，喝酒之后喜欢骂我妈妈，可是我妈妈为了我，总是不肯离开。小学的时候爸爸因为我的事情，喝酒之后闹到了老师家，老师很生气，就在班上说：‘舒南桑不乖，家教不好。’后来，别的同学都这么说我，我跟他们关系不是很好，就一直不跟他们说话。

中学的时候，爸爸又是喝酒之后去了学校，不过这次有点过分，他在全年级同学的面前批评了我，那时我才初二，有几个好朋友，但自从他们知道我爸爸是酒鬼以后，就不跟我玩了，我的初中是和小学一样过来的，都没有人跟我玩。”

她语气平缓，仿佛讲的不是她的故事。

他想象不出来她的十几年是怎样成长的，淡淡的忧愁为什么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高中以后，我爸爸喝酒就变得更多了，他会连我也一起骂，可是这样我很开心，因为他骂我的时候，就不会去骂妈妈了，我妈妈神经不好，容易失眠，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说到这儿，她终于有了一丝小女孩的软弱与无助，神情恍惚，在想过去难熬的日日夜夜。

祁北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是默默站起来，走到床边，抱住了她。

姿势有些别扭，但她感到了温暖，像冬天的太阳一样的温暖。

“桑桑，你这么好，以后总会有人对你好的。”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把家庭经营成支离破碎的程度。

他本来想直接告诉她：“桑桑，以后我保护你好不好？祁哥保护你，你就做祁哥的小公主，祁哥喜欢你一辈子。”

但他没说出口，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吧。

久违的温暖的语句，她有些迟钝，在没有亲人的夜里，她喜欢的少年在跟她耳语，在安慰她，在告诉她未来的光明。

她时常感慨又时常失落，热情又时常枯萎，但眼前这个少年，是值得她坚持爱一生的。

她不知道他心里的姑娘是谁，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走进他的心里，但只要他在自己心里就好了。

等到人生的终点，她还能记起来，自己以前喜欢过一个这么好的少年，比春风和熙，像冬雪一般清冷，但柔软。

自己珍藏他一辈子，他也就会陪伴自己一辈子。

她因封闭自己，没有太多的人生经历；他因性格清淡也没有太多的朋友。两个人以最纯粹的方式在分享，在住进对方的心里。

他突然记起，下午买的糖葫芦落在了办公室里，等他去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睡颜安静，睫毛长长的，不是很翘，脸上有些碎发，他替她捋到一边，露出清秀的眉眼。

她的长相其实跟他并不相配，他长得过分张扬，但她过分乖巧，谁又能想到两人在一起，便是一生。

祁北杨就在坐在椅子上在床边趴了一晚。

早上醒的时候还蛮早，他出去买早饭。

幸亏是医院，周边的出租车比较多，他又去了昨天那家店。

回来的时候应该她刚刚醒吧。

店员好像还是昨天那个，他也不确定。

但她说，

“还要南瓜粥，山药粥，和皮蛋瘦肉粥吗？”

他有些错愕，继而反应过来，朝她笑笑。

“是的。”

“好的，请稍等。”

许欢已经已经尽量在他面前控制好情绪了，但回到厨房还是忍不住的兴奋。

他朝自己笑了耶！

以前听说他从来不笑的。

他今天对自己笑了，而且他这是连着第二天来这儿买粥了。

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就不断膨胀，他绝对是喜欢自己。

许欢长得有些漂亮，成绩也好，性格蛮活泼，人缘也蛮好，有这种想法不奇怪。

一想到他可能喜欢自己，她就有些情不自禁。

走回窗口，将粥递给他。

“你好，祁北杨，我跟你是同校同学，我叫许欢，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我很高兴认识你。”

她大方的做了自我介绍。

祁北杨反应过来，只好淡淡的回一句：“你好。”

他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儿听她说一些废话，他的桑桑还在等他的爱心早餐，他想飞奔到她的身边。

少年一如既往地冷漠离开，在小女生眼里却是酷到极致。

他回到医院，病床上并没有人。

他发现柜子上留了张纸条。

“祁哥，谢谢你的照顾，我回家了。

医药费下次见面我会你的。”

落款：桑桑

臭丫头，一声不吭就走了？？

果真是臭丫头。

早上天气那么冷，她不怕冻着吗？

祁北杨没由来的生气，关于舒南桑的，他的情绪总是很丰富。

没给她打电话，他给她发了条短信。

简单的一句话。

“我生气了”

不带语气，不带标点符号，发出去如石沉大海一般。

舒南桑去了姜安桉家，她刚才给她打过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去。

她到的时候，姜姑娘还赖在床上，据说昨天蹲了一下午，愣是没蹲到人。

姜安桉追夫之路异常困难艰险。

舒南桑和她一起躺到了被窝里，正好早上没有睡醒。

迷迷糊糊间，她跟姜安桉讲述了从昨天下午开始的一系列惊险历程，手机被她撂在一边，没管。

姜安桉总是很多鬼主意。

“桑桑，我猜祁北杨肯定是喜欢你，不喜欢你哪有那么着急你的，你别总是患得患失的，什么时候你俩能把话说开了，你们俩就能在一起了。”

“安桉，我没想和他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