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连下了好几天。福临将军府里。乐然看雨停了会儿的时候,就拿起竹帚去清扫庭中的落叶。
庭东的木榭里,有个白衣姑娘正静表地翻阅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手边一杯茶水,早已不冒热气。
好一会儿,她随手端起杯子抿一口,才发现水已凉透。正待唤乐然来换茶,便见这小丫头飞快地穿过回廊跑了过来。“将军,礼部侍郎简博阳简侍郎到了。”
清安想了想:“让简侍郎去袖艳亭稍等片刻,我这就过去。”
乐然领诺。清安起身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才慢悠悠起身往袖艳亭走去。
老远见那一身素白常服、却仪态万千的姑娘从假山边转过来,简博阳忙放下茶杯施礼:“下官拜见福临将军!”
清安托起他:“简侍郎不必多礼,还请宽坐!”说罢自己也落坐,接过乐然端来的茶盏,轻轻抬了抬茶盖,笑问:“新贡的雨前女儿茶,简侍郎喝得惯么?”
简博阳乃是先帝在位时亲手提拔的礼部侍郎,也是托孤重臣之一,年青时倒也是个享誉京城的美男子,可自打讨了老婆之后,便将从前的风流一扫而光,转而唯太座之命是从。除了做学问以外,仅剩的爱好就是品茶。听说每月至少一半的俸禄都用在了茶道上,真是个十打十的茶痴。
“不愧是新茶,入口回味悠长。比微臣平常饮得陈茶好多了。”茶痴欠身揖道。
“既是这样,乐然。简侍郎走的时候送罐清明女儿茶带回去慢慢品。”清安点头笑。
简博阳闻言谢恩道:“谢过将军赏赐。但微臣今儿登门,另有一件要事相商。”
清安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末将大概猜到简侍郎来此为了何事。是不是为近日圣人的功课?”
“将军明察,圣人近来学业上很是荒废。微臣多次进言,圣人全没放在心头。太平盛世这般耽逸倒还罢了。现下却是形势严峻,微臣实不知如何是好?还请福临将军想法子。”简博阳心头如焚。
“简侍郎,末将知你为我大嘉操尽了心。但命数往往天定,非人力能改。我们只能竭力扶佐他,却不能保证大厦稳固。”清安叹了口气,话头一转,“不过末将还是希望简侍郎能慎始如一,别轻易放弃。就是一块朽木,只要用心雕饰,说不定也会有用的。”她眼里是淡淡的无奈。
简博阳想起五年前京城烽火中那道玄甲身影,杀伐果断,气势凛人。现在经过多年朝堂争斗,气场更深沉,像磨平了一切棱角。
以纤弱之身扛起了整个大嘉,千古也唯有这一名奇女子了。他不由叹道:“微臣只听福临将军吩咐!”
“现在魂鬼岭形势暧昧,末将想亲自去督战。朝堂和圣人,就托付给简侍郎了,望大人不会让叫末将担心。”清安一笑道。
简博阳起身长揖:“大嘉目前已危如累卵,良将强兵皆在福临将军一身。微臣不能鞍戈护主,羞愧难当。唯以身谏君,望将军无后顾之忧为幸。”。
清安扶起简博阳笑道:“有简侍郎和年相国这样的股肱之臣。末将就放心多了。”
简博阳与年鑫都是托孤重臣,也同楚城晅抗衡良久。简博虽阳是个书呆子,年鑫却颇有些手腕,终也敌不过楚城晅凭裙带关系逐渐坐大。楚城晅任了同平章事,行宰相职的时候,先帝也考虑到不能一家独大,让年鑫也升了同平章事,想牵制楚城晅,可皇粮楚城晅连先帝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区区同事。
年鑫处处受压制,五年前的动乱中更是一家让楚城晅关押在北郊的行宫里。
直到清安勤王成功,复了年鑫相位,还亲自前往北郊迎年鑫回朝。这以后,年鑫就一心帮助清安了。
五年里,大嘉能有现在这个表面还算太平的光景,年鑫居功甚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