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刚刚落定,就听到“嘣嘣嘣”几声闷响。
宫式微还没明白出了什么事,茫然从宗政祺怀中露出了头,抬头就见数只弩箭结结实实的嵌在了墙中。
宗政祺一脸凝重,向着宫式微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静静地抱着她躲在墙侧冷眼看着一旁的露台。
宫式微瞬间也是了解二三,他二人这是被人埋伏了。宫式微看着宗政祺的神情,心中暗忖,这架势怕这是还有后手。
不出她所料,很快几个黑影利落的翻身进了房间,瞬间就将两人团团围住。
宗政祺提眉冷冷的看着几人,伸手将宮式微护在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袭击皇族是诛九族的大罪?”
为首的黑衣人双眼一瞪,不屑的嘿嘿一笑,“老子干的这个营生还管你狗屁皇族!”
“唰、唰、唰”他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几个黑衣人手中便已经冷光顿显,抽刀团团围了上来。
宗政祺见黑衣人是抱着杀招而来,也不再多说,袖口一震,一把长刀便已拿在手中。他一手护着宫式微,一手轻巧的婉了一个剑花,不屑的笑了一声,“就凭你们?”
那几人似乎早就知道宗政祺不好对付,并没有贸然上前,只是警惕的看着他手中的动作。
这几个黑衣人没有马上出手,只是逐步试探着向前逼进,很快,两人被逼到一侧的墙角。
宮式微心里不知怎么的,只觉得这些黑衣的举动有些异样,正想着,前排的黑衣人竟然迅速向两边撤开,随即便露出三个手持弩弓的黑衣人,这几个人配合默契,才刚刚露出,几只短箭就应声而出向两人射来。
宮式微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下似乎停了半拍,她丝毫没有犹豫,翻身一把抓过宗政祺死死把他压到身下。
“绝不能让他再有事!”
这是宫式微脑中闪过的唯一一句话。宫式微绷紧了自己的身子,双手死死的抱住了宗政祺。
许久之后,宫式微才发现,她没有等到预想的疼痛,等到的是冷兵器碰撞的声音。
宮式微慢慢睁开了眼,一睁眼便瞧见了宗政祺戏谑又爱怜的眼神。
宗政祺气定神闲的依坐回了墙边,一伸手,将宮式微揽着骑坐在自己腰上,笑道
“真是吓坏了我的小微儿。”宗政祺语气似有些调侃,但是眼神中却没有一毫的温度,甚至透着隐隐诡异的冷色。
宮式微看着身边墙上泼墨般的鲜红,惊恐未定,于是想要回头看个究竟。
宗政祺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嘴唇安抚似的碰了碰她的额头,然后一手压着她的后脑,硬生生的竟将自己的头按在他的颈边,不容她动弹分毫。
其实,不用看,宫式微也知道,宗政祺的护卫正如割韭菜一般切割着人肉。
也许是因为双方实力悬殊,没多久,周遭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
“主子,处理好了。”
这声音宫式微认得,是正公公;
宮式微听宗政祺慢慢的应了一声,紧接着,宗政祺作势就要站起来。
难不成宗政祺他要一直抱着我?宮式微惊的一头薄汗,这姿势让人瞧着了,自己还有脸面见人吗?二话不说,宫式微当即挣脱着跳了下来。
“撕拉!”
手上的动作伴随衣袖布料破碎的声音。
宫式微低头一看,宗政祺的衣袖在自己手下捩了一个大口子,宫式微心中纳闷:我也没太用力啊,这衣服怎么就破了?
宗政祺看着苦恼的宫式微和破碎的袖子闷声笑道,“微儿你越来越大胆了。”
宫式微没有搭理宗政祺的话,细细查看着破口,渐渐的,她眸中温度冷了下来。宫式微一个手劲,将宗政祺的中衣也顺着口子撕了开。方才裂口很小,挡住了视线,如此一来,沿着衣服的裂口,宫式微清清楚楚的看到在宗政祺的上臂有一道浅浅的血痕;这虽然伤口很浅,但是周围却泛着骇人的青色,这分明是中了毒。
“那箭上竟然有毒!”宫式微沉声道,眉毛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什么?”听了这话,周围的人瞬间都紧张了起来,齐齐围了上来。
“主子,要奴才去尚药局去带人吗?”
正公公沉声道。
“嗯。”宗政祺似乎并没有在意正公公的话,只是一直盯着一旁的宫式微。
宫式微细细研究伤口的颜色、闻着伤口上的味道,许久,似乎是松了口气:
“快先吃了这个,休息一会,不会有大碍的。”
宫式微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颗药丸,宗政祺却也没有多问,一口吃了进去。
这一吃看的一旁的正公公心惊:
“主子,这……”
宗政祺摆了摆手“无妨,去请尚药局的张大人吧!”
处置好宗政祺后,宫式微提着的心渐渐放了来,随之而来的巨大的愤怒和恐惧紧紧掬住了她的心脏:宗政祺当年奄奄一息的样子似乎再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让她陷入了一种无尽的恐慌与愤怒中。
宫式微闭上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牙缝中慢慢的咬出了几个字:“他……他怎么敢?”
胸腔之中的跳跃,让宫式微几乎发疯。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宫式微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中便是层层寒意,她抬手托了下耳边的头发,施施然走向了那唯一还活着的黑衣人。
宫式微蹲在地上,眼对眼看着那人,诡异的裂嘴一下嘴角,这古怪的气息让那人浑身一僵,“你……”
话才刚出口,黑衣人便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眼前的小女娃手劲大得惊人。
宫式微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另一手随意的捏了些粉沫撒了进去。眼看着药末都滚进了黑衣人喉咙,宫式微才满意的松了手劲。
“你给我吃了什么?”那黑衣人似乎很是冷静。
宫式微擦了擦手,嘴角边扬起一丝微笑:“当然是药啊。这会儿,你就算磨碎了后槽牙,也死不了了。”
一如她所料,这些所谓死士或杀手都在口中含着致命的毒药,以备尽忠之用。而自己给这杀手的药,虽然不是解药,但足够吊着他的命了。
几个时辰,足够自己干一些事情了。
“现在,既然你的命保住了,那么就剩下我要干的事情了。”宫式微露着牙,森森一笑,一手轻轻扣住了黑衣人的胳膊,“说吧,箭上是什么毒?”
那黑衣人倒也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瞬间了解宫式微的意图。他仿佛放松了下来:“七皇子身上的毒,我自然是没有解药,等一盏茶的时间到了,他也就归了西。我严九死前还能拖个皇子垫背,也算荣耀了一把!”说完之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愚蠢。”宫式微看着那人眸光一沉,冷哼了一声,手上缓缓的收了劲道。
很快,黑衣人就笑不出来了,狰狞的痛色爬满了他的脸。
“你以为这种低等的毒物,我难道还能放在眼里吗?”宫式微看着他一字一顿的慢慢说道“不过是茶山上的苍蓝花。我的目标,可不是解药。”
宫式微猛的松开手,那严九登时闷哼了一声。映着光,可见那人的上臂上赫然五个黑色血洞,里面布满残肉断筋,深可见骨。
“说吧。”宫式微轻飘飘的说道:“谁派你来的?”
严九身体歪了歪,却仍然直直的跪在那里,干皱的嘴唇紧紧的合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的瞪着面前的宫式微。
宫式微眯了眯眼睛,笑得更加邪魅,她伸手摸向了黑衣人的右眼,“这眼神我喜欢,要不这双眼就留在我这?”
那人似乎还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宫式微左手下一个用力,一掐、一拽,一颗青白色的珠子登时便滚到了手上。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不过分毫时间,众人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严九一声惨叫,已经挣扎着滚倒在地上。宫式微不容他翻滚,伸手压住了他。将手将手中的青白珠子送到严九面前,“你看,多好看的珠子?你还年轻,珠子还没有浑黄颜色,真真是漂亮的很呢。”
那人用剩下的右眼看着自己的左眼,恐惧和疼痛让他忍不住的抽搐起来。
宫式微沉沉的叹了口气:“哎呦呦,看你忍这么辛苦,而且这眶中没了珠子黑洞洞吓死人了,要不然,还是,还给你吧!”
说罢,宫式微又作势将手中的珠子压回眼眶里。
宫式微尝试了几次,竟没有成功,宫式微一个手劲竟生生将那珠子按漏了。
“哎呀,溅了我一身。”宫式微两根手指夹着空荡荡的白皮儿,嗔怪起来。严九看着宫式微手上的动作,身上已经控制不住的打起摆子来:“我……我……我……说,是……是……是是六……皇子,你……你……杀了我!”
宫式微起身挑眉,一手抽出一旁护卫的佩刀,就这么拎着长刀,歪着头看着宗政祺,眸色漆黑。
宗政祺皱着眉,对着正公公做了个手势,紧接着伸手将宫式微拽到了怀里,他一手拍掉宫式微手中的东西,一脸不悦的说道:
“快跟我去洗洗,都弄脏了手。”
宗政祺宠溺的一笑,伸手在宫式微腰和腿上一托,便把宫式微打横抱了起来,颇有些安抚似的在她额上一吻,径直出了门。
楼下的朱雀大街上依旧人声不息,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月光洒进隔壁漆黑的雅间,幽光之下似有人轻轻的哼着小调。
七皇子府,柳园
“微儿,你累了。”宗政祺满脸宠溺,一边用干布擦着手中的湿漉漉的长发,一手轻抚着少女背上的软缎中衣。
“今夜,就别回去了,歇息在柳园吧。”
宫式微趴在锦被上,一声不吭。
手中隐隐的腥气慢慢的又飘散了过来,刺激着她的嗅觉,宫式微换了个姿势,将手伸到了枕头下面。
宗政祺看着宫式微的动作,哑然失笑:
“怎么了?小鸵鸟。”
宫式微把脸埋在手臂里,闷声说道“祺,我变成了这样,你会不会好失望?”
宗政祺噗的笑出了声:“不然怎样?我死了难道更好?”
听了这话,宫式微腾的坐了起来,满眼的怒气,“你不准胡说,我们都会好好的!”
宗政祺看着她稚嫩撒娇的样子,仿佛刚才如意楼上女修罗一般的她都是幻觉,宗政祺捏着她的背又将宫式微缓缓压倒在自己的腿上,“对,我们都会好好的,好到我们不受这世事拘束,你我便一同携手俯视这苍生大地如何?”
宗政祺手中似乎有种魔力,一如前世,宫式微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温顺的顺着他的手躺回去。
宗政祺将手中的头发整理好,放在床头的盒中,“这柳园是我新辟出来的院子,这就是你的院子,也是你在我这的归宿。我也说句如你那般的话:无论你宫式微是什么样子,我这里都会是你永远的归宿。”宗政祺侧身依靠在床边,有在她额头一吻:“有我,放心睡吧。”
“唔。”
宫式微觉得自己是在是有些累,眼皮自顾自的慢慢合上了。
梦中各种场景碎片更迭不止,宫式微在这样浑浑噩噩的梦中,不觉一觉醒来早已鸡鸣三遍,身边的宗政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