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会死吗?”
“你想死吗?”
“我……我,也不知道。”戚雪霏诺诺的有些迟疑,“我自打生下来就是个病根子,拖累了父母,现在又让妹妹记恨,活着便不觉得有什么意思了。”
宫式微看着她眼中闪动着的光芒,沉沉一笑“想死倒是容易,活着确实很难啊;姑娘果然没有留恋了吗?”
戚雪霏听到这话先是一怔,紧紧地抿了下嘴唇。
宫式微看到这样子,心下早就明白了八九分,“雪霏姐姐还是好好好保重身体吧。”
回过神来,宫式微正瞧见院门口,一个窈窕身影带着三四个丫头走了进来,来的正是那日的戚雪霏。戚雪霏见着宫式便微笑的开心:“式微妹妹,这些日子桂花开了,我亲自做了些桂花糕,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戚雪霏身后的一个丫头提上来一个精致的食盒,分铺开来,九盘精致的糕点和香茶竟占了小半桌,而且每个点心下都是没有叶子的白菜做成的精巧茶盘。
宫式微眯着眼看着这满满一桌的东西,噗嗤笑了出声“你们都出去吧,我和戚姐姐说说私密话。”宫式微又看了看瑟缩的小白露,“就让白露在门口候着吧,香橙你先去歇着,有事情我让白露去找你。”
香橙一听不干了,自己在夫人那是领命了的,这会怎么能不在这?
“三小姐,这白露是个下等丫头,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肯定会责罚的。”
宫式微看着戚雪霏一张焦急的脸,“那香橙你在门口候着吧,白露你先回洗衣房去。”
那香橙听了这话,轻哼一声,对着白露做了个滚开的手势。宫式微也懒着理她,直等所有人都出了门,宫式微看着坐在了桌边的戚雪霏:“戚姐姐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戚雪霏轻叹了一口气,“妹妹好是聪明。我也是没有了办法才过来麻烦妹妹的。自从上次吃了你的药后,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可是最近……,不知怎么的乏力的很,有的时候心慌起来,身上没有分毫力气。”
宫式微美眸暗了下来,“姐姐先让我瞧瞧脉相吧!”
宫式微一手托着戚雪霏的手腕,三指按了上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宫式微便收了手,有些惊异的看向戚雪霏:“戚姐姐你……”
戚雪霏听着宫式微的耳语先是惊慌的瞪大了眼睛,随后那羽纱般的睫毛又慢慢垂了下去。
宫式微看着渐渐走远的纤细却又坚毅的身影,
“这丞相府怕又是一阵风雨啊!”
“三小姐,什么风啊雨啊,这戚小姐怪神秘的啊?”一直等在门外的香橙恬着脸走了进来。
宫式微嘴角一提,笑了出来:“心里藏着秘密的人,总是觉得别人身上处处是秘密。”
这橙香不知是听不听得出宫式微的讥讽意味,倒也不觉得羞愧,只讪讪走了。
“我……我得讨个说法!”
这屋里的人前脚刚走,后脚的人便像掐准时间一般冲进了院子。宫式微挑着眉看一个中年女人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院子,这女人不是京城人,不堪入耳的言语掺杂着许多方言,这让宫式微仔细认真琢磨了许久才听出了个所以。
“你是那个厨子的妻子?”这感情是自己伤了人家姘头,这下来讨要说法来了。
“我是谁你咋个不清楚?奥,都说这院子的人脑壳不好,&…¥&*^$%&*&%¥#¥。”
宫式微听着这花样繁出辱骂的话,自知自己不是这泼妇的对手,也懒得理她,一个转身就往房间里走。哪想这个妇人手脚十分伶俐,眼见面前的人要走,伸手一把抓住了宫式微身后的披帛,宫式微没有提防,又丝毫用不出内力,自然不是这泼妇的对手。宫式微连着趔趄了三四步才稳了身形,然后被那妇人径直拖向了院门。
宫式微勉强稳着步子,怒道:
“你这疯婆子,放手!你要去哪我同你一并去就是!”
平日里宫式微厌烦这披帛时时滑落,便自己用了个法子将这披帛缝在衣服上,而此时因为这披帛,让宫式微只能被牵着倒退着向门外走。
一旁的人看着这样子似乎也觉得不妥,纷纷劝到:“香琴姐姐,松了手吧,我们都在还怕她跑了不成?”
“就是就是,再说了,万一让老爷或老夫人见着这样子……”圆脸丫头警惕看了下周围“哎呀,你就松手吧!”
香琴常年跟在尚氏的身边,自然也不是个太愚蠢的人,这种事情不会不懂,她隐约看见院外的人似乎是老夫人房中的丫头,便连忙松了手。
就这样,四、五个人半压半推的把宫式微带到了荣禧堂。
还在堂外,这香琴便已经哭了起来。
“夫人!你得为我做主啊!”
宫式微看着这架势,心下了然,这显然是早就知道这大夫人在啊。正想着,空气中流转着的隐约而熟悉的暗香让宫式微放缓了脚步,这味道有些熟悉,还有谁在堂中?
这也由不得宫式微多想,便已经见到了堂中的人。这一见可好,宫式微暗暗的做了一个“怎么能这样”的挫败表情:这次尚氏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的下座,而正厅之上坐着的是:当今的国公爷宫如玉和……前几日方才交过手的四皇子——宗政莲!
宗政莲今日一身蜀锦雾青着竹绿边镶长衫,斜倚在桌边,墨发被整齐束在发冠中,相较于那日,竟透出一层儒雅的味道,只是那张魅惑众生的好皮相加上那不同寻常颜色的细长凤眸,使得他看起来更加诡谲。
而此时,这让她忌惮又看不透的主儿正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正饶有意味的看着自己,这种眼神,让宫式微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炸毛。
宫式微不知怎么的,虽然知道自己没有把柄在宗政莲手中,但这背景混乱,性情诡异、武功莫测的四皇子依旧能分分钟让自己不安与惧怕。
宫式微看着跪在地上的香琴,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恨不得一脚踹到始终跪在地上哭诉的蠢婆娘,都这个时候了……
终于,宫如玉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低声斥责“这是在作甚?有贵客在此,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宫式微此时正恨不得遁地而走呢,正好听得宫如玉的话,赶紧向着几人简单的行了个礼:“式微不知父亲今日有贵客,式微先行退下了。”
不想转身刚要走,身后的披帛又被人抓了去,这香琴好不容易将事情闹到了这里,又怎么轻易的做罢。宫式微仿佛被人拽住了小辫子一样,连着退了几步才稳得住脚。不得已,又站了回去。
宫式微心里骂了一千个娘,下次绝不把披帛缝在衣服上了!
香琴声泪俱下的控诉:“老爷,若不是香琴家里出了大事,香琴也不会这么不识抬举的闹到这里。只是香琴当家的现在还躺在床上动不得,我们一家老小都指望他了,可现在……这事,还请老爷、夫人做主啊!”
宫如玉皱着眉看着站在一旁冷然不语的宫式微,目瞪口呆的一众下人,然后抬头有些尴尬的看着宗政莲。
宗政莲丝毫没有被影响而离开的意思,狭长的眸子半垂着,伸手品了口茶道:“国公爷先处理家务事,本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