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方平等人到达龙头沟的时候,道路的积水已经极深。
龙头沟的负责人已经等在政府大院门前。
“欢迎薛主任来指导工作……”
薛方平摆摆手:“行了,陈县长呢?”
“陈县长已经去了堤坝,不过水势太大,不知道能不能顶住,走之前请示要不要即刻疏散下游群众……”
一行人快速在会议室内坐定。
“龙头沟水库是中型水库,去年进行了加固工程,应该说具备很强的防汛能力,这是没预料到这次暴雨会下这么久。”
“薛主任,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要向市委市政府做检讨……”
薛方平面无表情:“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下游疏散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但是……”
“但是什么?”
“如果这里决堤,很可能引起链锁反应,引起下游其他的水库决堤,最后导致飞沙堰压力陡增,有、有可能……”
薛方平眼神一冷:“有可能什么?!”
这位官员吞吞吐吐地说了实话。
“……益州,不保!”
“嘶——”
益州。
是整个西南的经济中心。
而且益州整体地势平坦,一旦游的飞沙堰决堤崩溃,那整个益州都会被滔天洪水淹没。
危!
益州危急!
最糟糕的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让益州方面起到防范措施。
更不可能疏散群众避难!
将近两千万人,要疏散到什么时候?
根本就来不及!
在场所有官员脸色苍白一片。
谁都不知道,情形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
他们跟在薛方平的后面,走堤坝。
堤坝此时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无数人不停来回奔跑,全都在往堤坝下面扔填沙袋,每个人的脸都布满了焦急与恐慌。
陈县长正在指挥,见到薛方平等人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将雨伞遮住头顶:“薛主任,现在这里情况危急,不如还是回去……”
薛方平勃然大怒。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一套!
他指着不远处的大坝,指着那些来回奔走的人们,厉声喝道:“我薛方平的命不比他们的金贵!你要是怕死就去,现场由我来指挥!”
陈县长羞惭不已,他大声说道:“您是益州的大官尚且不怕,我一个县委怕什么!今天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大坝!”
电视台的记者刚好赶到。
她从后面录下了这一幕。
“走!”
一群人踩着脚下泥泞的路,向前方走去。
那里,洪水滔天!
在探照灯的照射下,黄澄澄的河水夹杂着木板石块等杂物奔腾冲来。
“轰!”
卷起的浪头有十数米之高!
仿佛一头狰狞的黄龙在奔腾作恶。
这就是天威。
这是来自于天地威压。
人类的意志,在这样的威压下不堪一击。
一个水利专家高声报出一个数字。
“来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
他们望着越来越近的浪头。
大坝死一般的安静,只有洪水的呼啸声响彻在天地间。
预计中,洪峰还有五秒时间达到。
“砰!”
洪峰在水坝飞掠而过,然后重重地摔在水库中,轰隆的声音,让在场的人们出现短暂的失聪。
眼中所见,全是激起的水雾。
“过去了……”
人们缓缓松了一口气。
但立马又提了起来。
后面,还有更加可怕的洪峰浪涛。
“走!”
薛方平穿雨衣,弯下腰开始搬水泥袋。
这不是作秀了。
没有一个高官会在生死关头作秀。
记者悄悄拍下了这一幕。
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感动?
是的,感动。
她在地方电视台见过这位薛主任,大概了解他的位置高度。
她也知道龙头沟很可能会决堤。
所以,她才会感动。
腹稿的标题她都拟好了。
“洪魔肆虐,有薛一人!生死度外,再所不辞!”
大雨中,有人在大声呼喊着什么。
“市里的大领导都在背沙袋,老子还怕什么!你们还怕个屁!当逃兵就是龟儿子,谁要是跑了,一辈子别回来!”
这位姓陈的县长,满口祖安话。
记者拍下了他的样子。
嗓门超大,言词粗鲁,但在女记者眼中,他却比许多人都要高大!
堤坝薛方平正默默地扛着袋子。
他的腰有些佝偻。
但是,那脊梁却不曾弯过!
女记者对着镜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
“他们难道不怕吗?”
“不,他们其实也怕,一旦水库决堤,洪水就会马卷走这里的每一个人。”
“谁能在那样的洪水中存活下来?”
“但是就算知道,他们也依旧坚守岗位。”
这个镜头,经过电视台播放到大江南北,甚至转接到了央视。
这一刻,不知多少人在看着这一幕。
狂风暴雨中的一群人。
这是一群人。
这是一群顶天立地的人。
这是一群无愧于国家和人民的人!
“水利专家,根据你的估计,以水库的现状能不能抵挡的住?”
水利专家犹豫了很长时间。
他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有人都盯着他。
“我……我不知道……”
其他人脸写满了失望。
薛方平脸色不变。
这种时候,作为主心骨他不能流露出一丁点的软弱。
“下游群众撤离的怎么样?”
“益州……”
“益州游的呢?”
“基本撤离了,不过由于撤退紧急,许多财物都来不及转移。”
那些反而是小事情。
最要命的是,龙头沟下游那几个水库,遏制了岷江的咽喉,能够有效调控下游的水位和流量。
如果真的链锁决堤,不但益州危险,长江下游的防汛压力也会立刻成倍数增加。
大半个长江流域都要出问题!
那是一个灾难性的局面。
龙头沟绝对不能失守!
……
在水库的另一边。
苏绝正站在暴雨中。
不论是风还是雨,全都无法接近他。
“守不住啊……”
已经炼气化神,觉醒了本能的灵觉。
苏绝虽然无法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
但也能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提前察觉一些重大的天灾人祸。
“再过二十分钟,堤坝就会决堤。”
“我要是晚来半个小时,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真地太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