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
陈国公府,正三品兵部尚书侯君集的府邸!
饭厅里,洗漱完的侯宝他们六个,就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狠狠的扒拉着饭菜。
而坐在正方的侯君集,却满眼怒火与嫌弃的,看着这六个不成器的家伙。
尤其是侯宝这个堂侄,那是相当的想给他一耳巴子。
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坏了他侯君集的大事!
侯君集其实有一个儿子,可他却没有找门路让自己的亲儿子去当这个右千牛卫将军。
十二卫军是整个大唐待遇最高的兵,十二卫将军更是待遇好得不得了,还是个肥差。
他不让自己的儿子去干,让侄子去干?
他有毛病?
不是,只因为他对他的亲儿子另外有安排!
坐在旁边悠闲的喝茶,长得还算清秀的侯翔,就是他侯君集的亲儿子,侯宝的堂兄。
他想的就是,侄子当这个掌管宫廷宿卫,负责保卫皇帝皇后贵妃公主的将领。以后要做大事了,还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可以说是监守自盗。
他的儿子不当官不当兵,就为了两个字,捞钱!
做大事,不仅得有人,还得有钱!
儿子和侄子,就是这么安排的!
而且相比之下,侄子是马前卒炮灰,儿子才是最终受益者!
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平时以权谋私一点,他也就没管了。现在好了,居然闹出了人命,还被人拿到了证据。
多年的经营,直接被他毁了一半了。
气人,相当的气人!
“舒服!”
“吃饱了,真舒服啊!”
侯宝活动了一下挑了一天米田共的肩膀,总算是活过来了。
他看向侯君集,诉苦道:“大伯,您得为我做主啊。”
“您才是兵部尚书,管理天下兵马的兵部尚书,怎么能让一个外来臭娘们儿这么欺负您侄子?”
说着,李崇、高文、王胜、卢涛、郑骏五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今天和侯宝一起来,就是为了说服伯父去整苏玉若和程处浩的。
噼里啪啦!
侯君集气得眼红脖子粗的,一把将茶杯狠狠的砸碎在地。
六人看侯君集这么冒火,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他们被欺负了,侯君集怎么还对他们冒火呢?
侯翔看着这样的场景,选择了默不作声,看起来比侯宝聪明点!
“胡闹!”
“简直是胡闹!!”
兵部尚书一怒,六个人立马低头了。
侯君集走过来走过去的,指着他们怒喝道:“你们,你们不光是要气死我,还要气死你们的爹或者叔伯。”
“让你们挣表现,尽可能的多得陛下的赏识,你们却中饱私囊。”
说着,他指着侯宝和李崇怒道:“尤其是你们两个,还闹出人命。”
“偷吃了还不把嘴擦干净,还被人找到了证据。”
“两根带血发簪,那程处浩找到了两根,人家姑娘刺伤了你们,带有你们血的发簪,要求当朝滴血验证啊!”
“要是真去验证了,你们必死!”
侯宝和李崇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伯父,我完事了之后特地看了,没有什么证据,我的武功,她能刺伤我?”李崇诧异的说道。
侯宝点了点头:“对啊!大伯,我们的武功,一个女人能刺伤我们,这怎么可能?”
霹雳!
侯君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如同晴空霹雳。
嘎吱!
他拳头紧握着,气得满脸通红。
原来如此,玩儿了一辈子老鹰,居然被程处浩这个小麻雀给啄了。
紧接着,他便恨从中来。
“陛下呀陛下,您何等的精明,您会看不出来?”
“您是跟着他,走一条道啊!”
想到这里,侯君集阴冷一笑,那眼角的鱼尾纹更深了,比他的城府还深。
也就在这一刻,他更坚定了要尽快办成他的‘大事’的决心!
“从现在开始,你们好好的倒夜香,别再让苏玉若抓到把柄。”
“你们也别想着,我能为你们出头。我能节制天下府兵,但管不了十二卫还有戍边军。”
“十二卫,直接对陛下负责。”
“她苏玉若是正三品,却行驶的从一品职权。”
“而所有的戍边军,都在李靖麾下,我都管不了!”
“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哼!
一声冷哼之后,侯君集大袖一甩,直接离开了大厅。
无人的后院里,侯君集眼放狼光,想起了七年前的往事!
七年前,李世民登基称帝大封功臣!
可是,他的封赏,却不如比他后来的苏烈!
偏心的不只是李世民,李靖也很偏心。同样是他的徒弟,他侯君集还是大师兄,却只教了一小半。
可苏烈一来,不仅对苏烈是倾囊相授,对他的一儿一女,更是亲自指导。
偏心到了让他侯君集,羡慕嫉妒恨的地步!
皇帝偏心,恩师偏心,这才让侯君集有了办‘大事’的决心!
其实,也不怪李世民和李靖偏心,都是他侯君集自己造成的。
就拿一件事来说,侯君集居功自傲,从来不考虑自身的问题,万事都是别人的错。
李靖后来知道他的性格缺陷,就停止了教学,想让他自己领悟。
结果他非但不领悟,还去找李世民诬告说‘李靖将反,因为每到精微之处,李靖则不教授。’
李世民多聪明的人,不但不相信,还把培养未来武将之首的计划,放在了苏烈身。
这也才有了苏烈去当这个,最能练兵最能锻炼作战本领的幽州大都督的事情!
一听到苏烈去当幽州大都督,侯君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下子也就急眼了!
侯君集越想这些往事,就越出不来,越钻牛角尖!
他暗自咬牙,自语道:“都是你们逼我的!”
“都是你们,逼我的!”
......
饭厅里,六个要挑三年大粪的前六卫将军,发现蛊惑不了侯君集,就转眼看向了侯君集的亲儿子侯翔!
侯宝看向侯翔,坏笑着说道:“大哥,听说您的常兴堵坊赚了大钱,然后又开了酒坊。”
“只是这生意太差了点儿,都知道长安城生意最好的酒坊是光明酒坊,几乎占了整个长安城的五成生意。”
“你可知道这光明酒坊的背后老板是谁?”
侯翔眼睛一亮,恨得咬牙切齿,记仇记到骨子里了。
他不考虑自己为什么生意不好,就考虑别人生意比自己好,那别人就有罪!
他咬牙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程处浩和苏玉若两口子,太过分了!”
“朝堂欺负我弟,生意也敢和我比高下!”
“他无非,就是酿出了透明无色的破酒嘛!”
“他无非,就是开创了和各大酒楼合作,低价铺货和合作模式嘛!”
“我早就给那些和他合作的酒楼下套了,我要让全城没有一个酒楼敢铺他的货,必须是我的货。”
话音一落,六个挑粪将军立马笑了,还把侯翔夸了天。
几天后,午时将近!
街人来人往,东西两市更是生意兴隆!
程处浩、长孙冲、魏叔玉、房遗爱,长安四大纨绔才子,走在了去往西市渭水湖边老周河鲜馆的路。
程处浩想着,七天的时间,戌时就到了,就可以回家了。
这七天诸位兄弟还是很给力的,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请他们吃个饭,喝顿酒。
本来还想请那几个兼职纨绔的,可是他们自从有了新将后,忙于挣表现,也就没那么有空了。
“老周,最好的......”
刚一进门,程处浩愣住了,其他三位也愣住了。
一片狼藉,简直是一片狼藉。
再看酒柜,那么多坛子贴着‘光明酒坊出品’红纸标签的酒,全他么砸了!
大堂里,酒香四逸,可惜了,可惜了。
呜呜!
“侯爷,您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侯爷,求您为我主持公道啊!”
程处浩看着一家老小跪在他面前,气得没话说。
哪里有动不动就跪下的,没骨气了。
程处浩严肃道:“老子又不是长安令,主持什么公道?”
“是个爷们儿,就给老子站起来说话!”
呜呜!
穿着粗棉衣的老周,哭诉道:“个月我缺点钱周转,就向常兴堵坊的卢老板,借了五百贯。”
“借条说好的是一月三分利(百分之三),结果今天找来让还钱,借据就变成一日三分利了。”
“我哪里还得起啊,他就说以后用他的酒,就一笔勾销。”
“我不干,他就带人关了门一通猛砸啊!”
长孙冲一听,气得大跳。
“我的天,一日三分利,打劫呢这是?”
“我,不对,花满楼借钱出去,都才一个月两分半利。”
博学纨绔魏叔玉和房遗爱眼睛一转,一下子就懂了。
魏叔玉肯定道:“他们是故意整你,用了黑药水写月字那出头的两笔。”
房遗爱皱眉道:“可是这个名义的大老板卢中天,乃范阳卢式中人,为难你一个小老百姓,犯不着啊!”
程处浩眉心紧皱,眼睛雪亮,杀气暗放。
他一听就懂了,这是侯翔那王八蛋冲着他来的!
老周和他程处浩关系好,而且老周在他的介绍下,第一个全部用了他光明酒坊的酒。
当然,老周也不知道光明酒坊就是程处浩的,酒坊也有一个名义的大老板。
这是侯翔,要抢他的生意了!
程处浩看着老周,呵斥道:“要借钱不知道找花满楼吗?他们也干这行当,而且从不坑人,是多少就多少。”
“行了,给本侯做最好的河鲜,去拿光明酒坊最好的酒,本侯要请我兄弟吃饭。”
“备好酒菜,等我们!”
话音一落,程处浩转身就出了饭馆。
“兄弟们,走,去他常兴堵坊,会会那个卢中天!”
“老子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刷!
长安四大才子折扇一开,意气风发的向长安最大的堵坊而去。
感觉不对,中途还雇了四顶轿子!
与此同时,望楼的士兵,快速的打着旗语,把程处浩去堵坊的消息,传到了距离卫帅府最近的望楼。
片刻之后,金吾卫士兵进了卫帅府,打断了他们的会议。
“报!”
“将军,侯爷去了常兴堵坊!”
程处弼一听,他可知道这堵坊是谁的,立马就去小声的说了几句。
苏玉若柳眉一挑,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一本正经的,以卫帅发令的口气道:“文欣文艺,十二卫将军何在!”
啪!
十四人全部抱拳:“末将,在!”
“走,都随本帅巡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