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百足仇歌
雅风阁内,一个丫鬟捧着碗莲子雪耳燕窝汤走进屋子里,叹了口气,把汤碗在书桌旁放下,对已经废寝忘食地看了一个时辰书的风若说:
“夫人,您歇会儿吧。书又不会跑掉。”
风若抬头,是丫鬟兰紫。道了句无妨,她捧起莲子羹喝了起来。
等她喝的差不多了,兰紫对她说道,“夫人,林管家求见。”
“嗯?快请。”合着她是等自己喝完再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是怕自己会为了见人连个汤都喝不好?风若再心里暗暗受用,的确是好丫鬟。
很快管家并一个小厮过来了。管家是一个一脸和煦的中年大叔,姓林。
貌似重要人物都姓林?风若想。
林管家身材魁梧壮实,板起脸来十分威严。但他对风若的脸色非常好,因此风若也对他非常客气。
“林管家,怎么上午才见过,现在又劳烦您过来啦?”风若客气地问道。
回夫人,老爷说夫人院里的花草摆设都有些过时了,吩咐小的着人过来替夫人置换些,给院子增添些新意。请问夫人可否应允?”林管家恭敬地问道。
跟着林管家的小厮机灵的接过话音:“咱们爷啊就盼望着夫人能每日高高兴兴的,爷是想哄夫人开心呢。”
没有对比不觉得,此时听了小厮说的话,不免觉得管家说得话干巴巴的。但同样的意思经过他口中润色就显得甜蜜了许多。
怪不得寮老爷派小厮一同来传话呢。风若想,同时心里也为挂名老公的细心感到高兴。无论情况怎样,至少这个老公暂时并没对她表现出恶意不是么。
“林管家请随意吧。只是我瞧屋子里的花草不少,管家竟是这么快速就准备好了?有机会我一定要向老爷转达您办事的效率。”风若笑道。
“也是巧呢,老爷吩咐完小的就亲自到芳菲斋去选了,他们刚好有一批准备好的货还未卸货,小的想着夫人的事当然是宜早不宜迟,当场就定走了一半。他们乐得不用卸货,连忙送了过来,还在价格里抵扣了人工费用。”林管家难得地面带感情色彩地回到。看来事情凑巧也令他十分欢心。
“芳菲斋买的,可往日不都由风伯……”大嗓门月昔说道,月梧踢了月昔一脚。没让她说完。花草换了卖家的事情在后面她们才告知了风若。
“管家还真是上心了,风若非常感谢。”风若不觉有异,仍是十分和煦地对管家说道。
只见七八个小厮鱼贯而入,挑了七八盆花草并一套桌椅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合力地送进了更加灵秀贵重的几个盆景,并一套三椅配圆桌的家具进来替换。
风若没有去留意那黑漆铺着猩红坐垫的雕云纹圆椅,和那张看起来小巧却沉甸甸重的黑漆嵌螺钿小几,她的眼神状似不经意实则都放在搬花草的人身上。
当她发现其中二人目的明确地往桌旁的“万子抱松”而去,而其余几人则是随机组队和选择目标的时候她心里就有数了。
那盆景是一棵不知名藤状植物附生在一株细松的树杆上,藤生绿子,分外晶莹。或是取“籽多”即“子多”之意,寓意非常吉祥。松树常见确是没问题的,那么有问题的很显然就是这棵什么藤了。
联想到早上姜太医对自己讳言莫深的情景,风若试探性地问:“老爷并没有话交代于我吗?”
林管家查看了屋内四处,发现除贴身丫鬟并无其他闲人之后,恭敬地回到:“回夫人,自然是有的。还是请阿莫来与您说吧。”林管家大概是知道自己说话不在行,主动的把爷交代的事情让给阿莫来说。
“阿默?你这个小机灵鬼取名叫阿默,这是想糊弄别人还是想欺骗自己呢?”风若笑道。给话痨取名叫沉默的默,这不是自欺欺人嘛哈哈哈。
“小的谢夫人的夸赞!回夫人,小的名字是草日大那个莫,不是沉默的默。不过小人一个名字能讨夫人欢心,就算是让阿莫马上改名,阿莫也是欢喜的。”果然是马屁精,太会说话了。
寮老爷真有两下子啊,教出这么一个人才。风若想道。她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个长着一张孩子脸的少年。
谁也不知道命运的车轮会走到哪里,有一天长乐国的商业峰巅之处,就站着这个脸蛋稚嫩的少年。
待风若笑过了一会儿,阿莫又认真地禀道:
“夫人,老爷让小的交代说:致命毒药已经查明,乃与夫人阁中盆景有关,现以各院更换旧物为由已经除去,老爷请夫人放宽心,不必再为此事害怕。”阿莫伶俐地说。
“那滑胎之药可查出了?为何只字不提?”风若问道。
“……回夫人,滑胎之毒已解。太医怀疑此药为‘百足仇歌’。但目前仍未可知。”阿莫为难地回到。敏感过人的情绪感应天赋让他知道夫人此刻很苦恼,因此他又详细地解释说:
“百目仇歌乃是一种以常见红色花朵并蜈蚣之足研磨成分沟合在一起的毒药,通过呼吸进入孕妇体内,导致孕妇血液循环加快,严重的话会导致滑胎。又因妇人滑胎之时痛苦异常,嘶声喊叫,对仇人来说却是歌声来说那样动听,故名仇歌。”
发觉夫人听得非常认真,阿莫继续道:“因此药需要将粉末撒在空气中才可生效,一般情况下,使用后很容易被发觉。只需要捂鼻躲避,或吸入后及时请大夫诊治即可,因此若有人心怀不轨,亦极少选择此种方法,因为成功率极低。”
“只有那些誓要鱼死网破的冲动之人才会把大量药物直接撒入孕妇鼻腔之中,不顾自身后果。”
“据悉,夫人日常中并无遇见这种粉末的情况。且粉末飘散消失早已不查踪影,是以难查。”
“夫人万幸,体内自行净化了大部分毒素,太医可利用断药之处极少,所以难判。”阿莫不急不徐地把话说完。条理清晰,剖析入微。
风若终于明白为何林管家要让阿莫来解释此事。
这么一大段缘由要是靠林管家来说。怕是要说到天黑才能说清吧?
不,或许不用。
或许管家就干巴巴地说句“毒已解,爷请夫人勿忧”就结束了呢。
屋内众人或许也和风若持同样看法,于是众丫鬟听完:
“…………”
连昔日嗓门最大,嘴最碎的月昔也自叹不如。对方气场碾压直接让她变成一个文静少女。她内心直喊:厉害…………
”既然致命毒药已经查出物证,可会抓捕凶手?”风若问。
“虽有物证,但无法证明是谁人所为,无法定案。”在风若眼里,回答一直进退有据的阿莫如是说道。
她不知道的是,阿莫表现再好,也只是奉命把寮老爷教的借口说出来而已。
只见阿莫回答完之后恭敬地站在下首。等待着夫人消化方才的话语。
敛首间他明白自己心境正悄悄发生变化。
起先他只是奉命行事,但见到夫人后,此刻他从心里认同爷的做法。保护好夫人的情绪,让她有亲情可以期盼,对夫人现阶段来说,是极好的安排。
风若对此番少年心思完全不察,只见她右手放在桌子上,手指弧度优美又有节奏的拨动着空气,似玉女抚弦,又似云中揽月。
少年有心,将这幕默默看在眼里。和她共同历经风雨多年之后他问自己为何会对她如此依恋,他想起初见她时这幕少女静坐沉思的样子。素手仙姿,在他天生敏感的心中,或许从这刻起她就早已非常。
风若只是在凭空弹奏一首舒心宁神的钢琴曲《瞬间的永恒》。穿越前的生活里,每次考试紧张或者压力大她都会这样,随处可安,只要曲在心中,双手可弹,便不再害怕。
只是虽然她出身音乐世家,从小受到的熏陶足以使她年纪轻轻,便有资格去皇家艾尔伯特大厅等地随团演出,但是她钟爱的却不仅仅是钢琴必修——莫札特那些经典曲目,如这首赵海洋发表的新作品她也非常喜欢的。
她不知道自己潜意识从前世带来的习惯已经俘获了一位少年的心,此时只管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想事情。
“致命毒药已经查出物证却仍无法定案,原因无非是没有人赃并获,即使抓捕了凶手问话也很有可能被狡辩化解。”
“若滑胎之药能够人赃并获,使凶手无法抵赖,也不妨为一个突破口。”
“但如今连药物为何,如何下毒的情况都不知道。将希望建于早已不知何时消失在天地间的药粉的话……”
“不得不说,这个希望真的很渺茫啊……”风若忍不住自嘲到。
“况且,既然不吝于与寮府结下杀妻弑子之仇的,定然不是泛善可欺之辈,说不定对方肯本无惧于宣战。若是后者……”
“总之此事,是难上加难。”风若抚额。
“噫吁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脑海中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
‘南山南,北海北……’又响起那英倾情献唱的样子。
“唉………………………………”风若抱头。
得到结论之后风若觉得脑袋都要崩溃了。应激性反应使得大脑自动开启联想模式,脑海里显示一些使她感觉非常熟悉的现代事物,慢慢地舒缓她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