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看了我好一会，见我态度明确，忽而有些自嘲。

“也是，以你的条件，想要找份稳当的工作不难，不像我，除了这道儿，就没什么盼头了。”

我那番话，似乎戳到了琪琪的痛楚。

“琪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忙道。

“没什么，选择权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走吧，很晚了，我们回家。”

琪琪打断我的话，面上露出笑容。

从tkv出来，我裹着外套，打了一个寒颤。

尽管天气已经转暖，但深夜的风，还是有些刺骨。

琪琪招了一辆出租车，二十多分钟后，我跟琪琪就到了出租屋所在的小区。

夜深人静，保安亭里面的保安打着盹。

突然，我看到一道身影，窜进小区的花园。

是个男人，好像还带着血迹。

我攥紧了琪琪的手，琪琪双目一扫，显然也看到。

“呆子！”

琪琪拉着我就走上去，“快点打120。”

我慌忙拿出手机，但是在拨号的时候，顿了一下。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如果受重伤，肯定会自己拨打120，也会往人多的地方跑，怎么可能躲到我们小区。

我们这小区是旧小区，周围除了树多，就没什么能说得出口的好条件。

“琪琪……”

我正犹豫着，那个男人已然又走了出来。

是个年纪很轻的少年，十七八岁模样，蓝色的卫衣上带着血迹。

面容长相很是俊朗，如果忽略他现在的狼狈，恐怕就是个漫画中的美少年。

他一双湖色的眼睛看着我跟琪琪，“……别打120。”

薄唇微动，夜色中这样出现的美少年，竟让我觉得有些时空错乱。

“你，你怎么了？”

琪琪慌忙问道。

少年寡言。

“你伤到了哪里？怎么不去医院？”琪琪还在追问情况。

而我将手机收了起来，多看了少年两眼。

以琪琪颜控的性格，如果刚走出来的，是个中年油腻的大叔，她恐怕理都不会理。

但偏偏是个年纪比我们小的男孩。

“姐姐，你们不用管我。”

少年开口，走到一旁的花坛坐着。

他腰上开了一道口子，虽然不深，但也不小。

尽管是陌生人，但凭他能礼貌的喊我跟琪琪一声姐姐。

琪琪恐怕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流血。

“怎么能不管你，你爸爸妈妈呢？要不这样，姐姐给你买点止血的药，你在这里等一会，这样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琪琪热心肠的道。

男孩抿唇，这次没有拒绝。

“阿瑶，我们去附近药店买点药。”

琪琪慌忙说着，就拽着我走出小区。

“琪琪，你就不怕他有什么问题？”

等走远了，我才提口说道。

“能有什么问题，那就是个小孩，而且我们没财没色，他能有什么意图？”

琪琪听了，只加快脚步。

我跟上她的步伐，片刻，又听到她说：“阿瑶，你知道我以前也是被人这样帮过来的，买个药，对我们来说，并没什么可提的，但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条命。”

我垂眸，无言以对。

琪琪在药店很快买好了药，付款的时候，看她手机信号不好，我直接拿出了我的手机，“扫我的码。”

店员扫了码之后，我和琪琪拎着药，就原路返回。

那个少年还在。

琪琪蹲在他身前，急忙将药跟纱布抖出来，“要不要我帮你？”

少年摇了摇头。

但见他额头冒着冷汗，手脚却是不麻利。

我也随之蹲了下来，“我来帮你好了。”

大学的时候，我学过简单的包扎，所以对少年这样的伤口，还能应付。

擦了酒精，上了药，我就将纱布缠在他的腰上。

“不管怎么样，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看。”

我看了少年一眼，包扎好，收回手。

“去医院要钱，我没钱。”少年寡言的说道。

“没钱，我们可以先给你垫着。”我说。

然而，少年不吭声，我没办法，看了琪琪一眼，问她要怎么办。

琪琪犹豫了一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程律。”

“跟姐姐回家吗？”

程律一下子愣住了，似乎被琪琪的关心给震撼到了。

毕竟听多了这个社会的冷漠，如鱼饮水，程律跟本没想到琪琪会这样说。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坐会。”

程律拒绝了琪琪。

而琪琪听他这么说，更是放心不下。

我顿了顿，最终道：“家里就我们俩，你来住一晚，并没什么关系。”

“只是你要把你的来历，身份证件，都要说明白，该帮的，我们都会帮你。”

少年低着头。

我声音柔软下来，又说：“你在T市没有什么熟人吧？”

程律跟着我和琪琪回家。

还是把他的遭遇，告诉了我跟琪琪。

程律农村出身，父母去世的早，学习成绩又不好，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读书。

今年，他跟村里的朋友，来了T市，结果被骗进传销窝。

传销，你没进去过，就永远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拼死逃出来，受了伤，躲在我们的小区里面。

人生，未来，一片迷茫。

客厅里面。

他三言两句的说，而我跟琪琪听着，不免惋惜悲痛。

十七岁，人生才刚开始，程律就觉得绝望。

特别是琪琪，大概是同样没有父母，所以她很快就承担起姐姐的责任。

知道程律晚上没有吃饭，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琪琪就去厨房，准备给他煮点粥。

我回房，拿床褥出来。

琪琪的房子是一室一厅一卫，没有多余的床，只能将沙发摊开，勉强凑一张床出来。

程律安静的看着我，突然说道：“阿瑶姐姐，不用铺床，我等会就会走。”

“怎么又想走？”

我转头，有些不解。

程律目光瞥向厨房里面忙碌的琪琪，低声说：“我知道你很防备我。”

我整理床铺的手一顿。

生活不是电视，跟一个陌生的异性住在一起，不管是男孩，还是男人，总该防备。

只是被程律那样澄澈的目光看着，我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

同样是苦命人，为什么不能相互扶持，反而存着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