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垣是疼醒的,身上的伤口被人粗暴撕裂,取出断在里头的碎片,大量鲜血瞬间溢出,身上的白袍早已染成了血衣,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顾垣疼得轻哼几声,眉头更是紧皱,额角布满了汗水,脸色惨白的惨白的,毫无血色的,痛极时紧紧咬着薄唇。
下一瞬,毫无预兆地,那双紧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充斥着血色,暴虐仿佛杀红了眼的魔头。
正在给顾垣处理伤口的太医,被看得手顿时间抖了抖,那道宛若要吃人的眼神,总让他有这个虚弱的伤患,下一刻就能跳起来掐死他。
顾垣察觉出太医的害怕,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身上的煞气也瞬间收敛全无。
太医抖了抖身子,那道要吃人的视线终于移开,否则他完全不能接下来不会手抖出错,再次惹了这位小公子的不爽。
太医动作麻溜的处理好顾垣的伤口,连滚带爬的跑出马车,模样急的像是后面有饿狼追赶似的。
顾垣环视四周,入眼是皇室专用的明黄色,马车里宽敞地很,到处都是华贵精致的物品,摆放在眼前的碟子上布满了被雕成各种形状的玉石,有的被雕成了小人形状,有的是动物形状。
他是在哪里?
看样子并不是皇宫里的那俩位,毕竟,那二位的身份尊贵,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没见过?
哪会有这心情玩小孩的东西。
顾垣抬起眼皮,淡定地看了一眼刚被包扎好的伤口,确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背靠在马车上开始闭目养神。
太医麻溜地跑到临安面前,整理着自己的东西,眼巴巴地瞅着临安公主,“殿下,那位小公子醒了。”
临安瞅了瞅精神抖擞,一副八卦脸的张力。
临安公主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直视他,语调平缓,“他醒了,你是想让本宫进去看看么?”
张力,临安的狗腿子兼任全职太医,为临安避开了无数次的暗杀,防不胜防毒品。
“殿下,您公主府那座花费重金打造的藏娇阁,是时候让人住进去了。”张力深以为然,那位小公子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公子真绝色,乃人间极品美人,比之天元国长居美人排名榜第一的摄政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力想到这微微叹了口气,他倒是有些可怜自家殿下了。
虽然极好颜色美的人儿,可这也是被摄政王惯出来,常年毒害的原因。
以致殿下瞧人的眼光极高,放到外面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的美人,在她看来就是太过普通,寡淡了。
若不是临安的面皮长得也不错,又是天元国最尊贵的一位公主,她说这番话被人听到了,还指不定被人弄死个几千几百回了。
临安当即笑眯眯地看着张力,道:“他知道你这般教唆本宫找男宠吗?”
她这次出门并不是单纯为了将御风捉回去,她想让御风将那人逼出来。
这天底下,若是还有谁知道那人的存在,除了御风。
临安不作他想。
最近,她的头疼病好像有愈渐加重的趋势,明明他说过会很早回来给自己治病的,如今却连个人影子都见不着。
莫不是被塞外的野花眯了眼,不知道回家的路了吧?
见临安公主提到自家主子之后,再次沉默不言,张力识相地退下去。
他家主子,大概是回不来了。
这些年殿下的头疼之症都是他在医治,主子给的药方最近越发不见效了,常常在半夜他总能见着殿下出来走动。
临安公主说:其实,本宫很怕黑,本宫想着心里的惧怕是否能缓轻头疼的症状呢?
想着张力突然红了眼眶,其实他家主子也曾说过。
如果他回不来,便不必再等了。
医治公主头疼之症主要药材是天元国没有的,在边境一带最为凶险的地脉,那里被当地人称为死亡之地。
进入的人有入无回,山谷只有俩个节气才能进去,常年都是一堆巨石牢牢地堵在那里,是人力无法撼动的。
临安靠在软椅上,正疼得全身泛力,那张艳丽逼人却分毫不该,依旧给人带来沉重地胁迫感。
不重不轻地声音自远处响起传到他耳中,“张力你过来,你给本宫一句实话,我这病还能治好吗?”
张力站起身,拿着线人送上来的信件递给临安公主。
“殿下,刚刚得了线人的消息,御将军如今搁临城待着呢。”
张力说到这,顿了顿接着道:“殿下你的病只差一味珍贵的药材,等臣下主子采药回来,臣下便立即为您制药。”
临安公主接过,费力的抬起眼皮仔细地端详,片刻之后轻声道:“让人整顿一下,改变行程,力求在明日天黑之前到达临城。”
“张力,可是我等不到你家主子了。”
每每病发之时,临安时常觉得她撑不下去了,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是只要一想起,当年那个照亮她整个阴暗晦涩人生的小公子,她便觉得自己拥有了足够多的力量,能熬下去熬过这次。
可一年一年的失望……她真的不能再等了。
等不到他,只能她自己自力更生了。
临安偏爱白衣小公子,她私自认为,白色纯洁无瑕,高贵的令人望尘莫及,像她这种身带大醉孽的人,看一眼都是亵渎。
她是个恶人,很想一把将眼下无尘的仙人推入凡尘,看着他跌入凡尘后,再不复当初。
显然顾垣很符合这点,所以在见到顾垣起,她便毫无顾虑地将人救下。
到达临城时,门口的守卫松散着坐在围栏上,有的人席地而坐,姿态悠闲地仿佛是在游玩。
临安却看了直皱眉,像这些个玩忽职守的守卫在天元国,早就被拖下去砍了。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眼中玩忽职守的这些守卫,都是御风的兵。
前些日子,雨水绵连,导致农田积水过多,一时半会排不出去。
那些农田基本上都是本地的大户人家所有,他们花了些银子便借走了些守卫。
天高皇帝远,京城离这太远,地方官俨然一副土皇帝的架势。
远远走来一排人,立在众人之首的男子穿着一件黑衣,墨发长衫,离近了些临安看清他的容貌,只觉得这一瞧都让她的头疼缓轻了很多。
爱看美人,那是她历来的老毛病。
男子面容过于秀气艳丽了些,而那身气质很好地弥补了这份不足,脸上带着真心实意地笑意向长安走来。
男子轻声开口道:“这位姑娘……”
临安没听清楚男子的话,她心中想得是,难不成她的桃花运来了?
往年连个花骨朵都开不了,今年却连开俩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