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哥向着声源望去,这才发现临安公主已到跟前,他不自然地后退几步,然后笑道:“当真。”
尤哥后退一步的举动被顾垣看尽眼里,他嘴角轻微地上扬,眉眼眉梢尽是愉悦,走到尤哥身后不着一言。
尤哥下意识地看他一眼,眉头倏然皱了起来,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那边临安公主欣喜地开口道:“先生可愿将这株草药赠与我?”
临安公主喜不自禁,连自称‘本宫’都忘了,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俩人间,细微地情绪变化。
尤哥听临安公主到这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顾垣,而后从容道:“公主想要这株草药也不是不可以。”
尤哥话刚落,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哼声。
他顿了顿,似乎都能想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他耐着心静静地等了小许,顾垣并未开口。
临安公主道:“先生可是有所求?不妨说出来,能做到的本宫必然达成先生所愿,只要将此药赠与本宫。”眨眼之间,临安公主已然明了,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到底不是愚钝之人。
岂会不知,天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
临安公主是多么一个聪慧的女子啊,他怎会知尤哥不开口提出要求,是等着她先开口?
尤哥不疾不缓地说道:“草民听闻公主方才得了一位美人?”
临安公主道:“先生这是何意?是否在不高兴本宫多管闲事,还在不满本宫将胡妾侍留下做了梳妆丫鬟?”
尤哥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到临安公主会将胡小兰留下伺候,也不是在意此事,道:“公主误会了,胡妾侍不守妇道与人通.奸,草民正想等拿了与她通.奸的奸.夫,一起处置了,却不曾想竟被她逃出府去,惊撞了公主。”
临安公主点头应道:“此事本宫知晓,还请先生放宽心,本宫定会给先生一个满意地答复!”
临安公主聊表歉意之时,她还想拍拍尤哥的肩膀以表安慰,哪曾想被尤哥躲开了。
见尤哥唯恐不及地避过,临安公主嘴角的笑容立即僵住了,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的笑容,她不慌不忙地收回手,面上一片平静。
心里也恢复平静,连带着方才生出的同情,也一起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尤哥无辜地摸了摸鼻尖,道:“男女有别,草民不忍坏了公主的清誉,还望公主莫要往心里去。”
尤哥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了与旁人距离远些。
临安公主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先生不必往心里去,本宫并没有放在心上。”
临安公主笑眯眯地又将原话还给了尤哥,她信你个大头鬼。
尤哥突然变了语气,不复之前冷淡平缓,道:“公主真是心胸宽厚,体恤百姓,能设身处地为草民着想,犹如菩萨低眉,平易近人的很,这天下所有赞美的辞藻用在公主身上,连丝毫违和之处都没有。”
尤哥这番话说得无比真诚,目光一片温和、热枕,似打从心底这般认为。
临安公主欣慰地点点头,看向尤哥的眼神也变得无比温热,无比友好,道:“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似先生这般慧眼识人、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今个儿却被本宫碰上。真真是三生有幸,本宫心里甚是欢喜。”
临安公主对尤哥的称呼也变了变,从先前冷淡疏离的先生变为了有些暧昧的小公子。
俩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霎时消散,开始了商业吹捧,一阵臭不要脸的互夸。
听到此处,御风脸色变了又变,而后忍不住也加入了行列,三人愈说愈兴奋。
见状,顾垣脸色愈发苍白起来,仿佛只有他一人格格不入,如同被世界抛弃,隔绝在外。
塞外的冷风吹在人身上,生疼生疼地,宛若快刀利剑割人的很。
新伤未好,在这么吹下去大概又得添上一笔。
顾垣不甚在意地想着,他站在尤哥身后静静地听着,每每听到对方讲到兴奋、激动之色,眸色倏然一暗,然后逐渐加深,眸底幽暗晦涩,深不见底。
顾垣微微垂眉,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一声。
只不过这努力压制地咳声,还是落入了尤哥耳中,他瞧着顾垣有些扛不住塞外的冷风,立即收声打住,满脸心疼、满心愧疚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欲披在顾垣身上。
顾垣挥挥手推脱着道:“不用。”而身体却微微地弯曲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好似将肺腑都咳出来才好受。
尤哥心中愈发自责了,他怎么将顾垣忘记了?新伤未愈,再这么吹下去可还得了?
片刻之后,顾垣才堪堪止住咳嗽,侧脸染上不正常的红晕,似是有些发烧了,他抬起来手欲将身上尤哥的衣服还给他。
顾垣轻声道:“先生还是先穿上吧,我不碍事的,边境不比繁华之地的气候温和,先生还是仔细着点别染上了风寒。”
尤哥接过衣裳却是不由分说地披在顾垣身上,欲言又止地望着顾垣,道:“你方才为何……不出声?”
顾垣却只看着他笑,笑得眉眼弯弯,一双水眸波光潋滟,眼里闪着他看不懂的光芒。
而后,顾垣似没了骨头般,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尤哥身上。
尤哥愣了一下,他一直都知道顾垣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只是对方一直很少露出笑容,或者是很少对着他笑。
耳边响起低低地叹息,将沉浸在回忆中的尤哥拉回现实。
顾垣笑道:“先生当真不知道吗?我只是担心饶了先生的兴致,惹得先生不快,而后将我丢弃。先生难道不知道,如今您是我唯一的依仗吗?”
只是这笑容,终究不如方才那笑令人惊艳,倒是多了几分自嘲,少了几分真诚,笑得虚假无比,让人只觉得心中生生地被挖下一块,无比心寒。
顾垣这番话说下来,那张较之别人向来白上几分的脸庞上,已如火烧云霞,眼底渐渐染上迷糊。
尤哥转身看向临安公主与御风,歉意地一笑,道:“公主,御将军!在下的内室重伤在身,在下实在脱不开身,不如改日再聚?为表在下的歉意,东西二苑便赠与二位如何?”
临安公主眼里闪过一分了然,笑道:“多谢尤小公子美意!”
御风颌首以示理解,唯有顾垣在听到‘内室’二字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