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永景突然站了起来，有些不安的说道：“姐，爹今日是不是又出去帮工了？”

苏九蓁也不清楚，但只要闲着，苏文安都会去做帮工，“是吧。”

苏丫丫抬起头来，“姐回来的晚不知道，天还没亮堂的时候我起来嘘嘘，看到爹出去了。”

“……”

诡异的沉默了几瞬，苏永景连忙打开门出去。

苏丫丫眨了眨眼，好像也看出什么问题来了，连忙跟在两人身后出去。

苏家门口站了许多人，比今天中午还要热闹。

不同的是，这一次多了一群汉子。

苏九蓁认得这些人，是和苏文安一块去镇上帮工的，有桥山村的，还有隔壁村的。

站在最前面的汉子，背上背了一个人，那人脸色惨白，唇几乎没了颜色，双眼紧紧闭着，仿佛已经死去。

老苏头和张氏尽管心情不好，但听到苏文安的事情，也火急火燎的赶了出来。

毕竟苏文安可是苏家的顶梁柱啊！

这个顶梁柱不能倒下！

苏九蓁看到老苏头脸色难看的走到那汉子面前，看了眼他背上的苏文安，沉声问：“怎么回事？”

汉子苦笑着答：“安子想着多挣点钱，什么活都抢着干，累着了，不慎从高处摔了下来。送去看了大夫，大夫说，人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条腿……怕是废了。”

老苏头的眼睛跟着他的视线看向苏文安的右腿，脸色阴沉的要滴水，嘴巴颤动几下，愣是张不开口。

他这一生，一共有五个儿子，只有老二勤快，肯吃苦，能干，硬是撑起了一个家，老五出息，能读书，但现在还没有办法养活一家人，反倒是每年要不少的银子读书。如果老二倒了……

张氏一把从老苏头背后蹦出来，看到苏文安一张白的像纸似的脸，瞪大眼睛，“什么？腿废了？不可能！一定是你们谁害的我儿！苍天啊！我的儿啊，你这以后让娘怎么活呀？我不管，你们一定要赔偿！我儿弄成这样，都是你们害的！”

送苏文安回来的汉子们脸色变的不好看，他们好心把人给送回来，还凑钱给苏文安看了大夫，结果就是得到这样的“报答”的？

当然，他们也没有想过要苏家报答什么，只是想着和苏文安的关系，毕竟，在外面，苏文安挺照顾他们的，干的活也比大家都多，要是谁做不过来，苏文安二话不说直接帮忙。

苏文安那么好，但没想到他娘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背着苏文安的汉子脸色不太好了，无视张氏，直接看向老苏头，“三叔，安子屋在哪里？我先把他放到榻上去。”

“就在那屋。”老苏头现在不好说张氏什么，狠狠的瞪了张氏一眼。

把人放下，正想走，回头一看，看到三个孩子傻乎乎的看着这边，不，应该说，那两个比较小一些的，傻乎乎的看着，而那个大一些的，一脸的冷漠，没有丝毫伤心的情绪，他愣了愣，想到这可能就是安子的三个孩子了。

他不忍心安子被自己的儿女这么误会，忍不住走到苏九蓁面前，“那个，你就是安子的闺女吧？我是隔壁村的刘二铁。”

苏九蓁看着刘二铁，眼神冷漠寡淡，不言语。

刘二铁觉得，这丫头过分了，自己亲爹都这样了，居然一点伤心的情绪都没有。

“丫头，你爹和我们在外面帮工，天天念叨舍不得你，想陪陪你们几姐弟，可是他必须要干活，这样才能养活你们。丫头，别人都能恨你爹，但是你不能。”

刘二铁想起前段时间苏文安突然闷闷不乐的，干活都没了从前的劲儿，忍不住就去问了苏文安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结果他说：“好像觉得自己闺女有点恨我。”

当时刘二铁就问，为什么？哪有闺女会恨自己的爹的？

苏文安越发的愧疚，说自己自从闺女出生，就没能陪伴在闺女身边。第一个孩子，总是会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的。

当时刘二铁还劝了他好久，才让他好了一些，想不到，这么快又出事了。

“我不恨他，但是，我也不会原谅他。”苏九蓁漠然的说道。

她没有资格代替苏九儿去原谅苏文安。

不过，或许苏九儿是一点也不怨恨苏文安的吧。

刘二铁愣了愣，下意识问：“为啥？”

那是自己的父亲啊，怎么能这么冷漠呢！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良心！

此时，刘二铁内心是愤怒的。

怎么说也是生她养她的人。

“爹是为了苏家挣钱，不是为了我们姐弟。”苏九蓁回忆了下苏九儿的生活，啧，真是够糟糕的。

这些事情，苏九蓁原本也没有必要和兴趣要和别人说的，她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现在苏文安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她的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不知道是来自苏九儿的，还是原本就属于她苏九蓁的。

“从我记事开始，我对爹的印象就很模糊，我白天看不到他，晚上他回来，倒头就睡，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娘说，爹为了我们，已经很辛苦了，不能怪他。后来再大一些，弟弟出生了，爹似乎比以前更忙了，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娘和我们在苏家过的有多辛苦。”

“娘的嫁妆银子，全被奶给抢走，家务活全都是娘在操劳，有时候奶不高兴了，还不给娘饭吃，连带着我们，也没得吃。娘不想让爹担心，全都忍着，奶见了，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我们，有时候，实在饿得难受，哭都没有力气哭。”

苏九蓁垂下眸，遮住眼中的情绪。

“后来，娘劳累过度去世了，他也只以为，娘是病死的。”

“原本娘要做的事情，我都要做，我实在受不了了，去找爹，爹只说，学着做些家务也好。”也就是从那之后，苏九儿再也不去找爹了，就算再难，也咬牙忍着。

“原本日子也还能过的下去，忍一忍，忍一忍，也许以后出嫁就好了。”这是苏九儿的想法。

“后来，继母带着继妹进门……”苏九蓁朝刘二铁淡淡一笑，“好几次差点死在她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