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鳞次栉比,刺眼夺目的金条,看的杜长官眼睛发红。
俗话说,枪炮一响黄金万两,这些个拿枪的怎能不爱财?就算他不爱,手下下那帮豺狼虎豹的兄弟,又岂能不爱。
一百根金条,无论到了哪,都能过的滋润。
“你这是几个意思!”杜长官眯着眼,盯着冯青波沉声问道。
“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冯青波想了片刻,面带忧虑道。
“老沈不愧是你老丈人,两人说话一个调调。有啥话就说,别娘们唧唧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冯青波送来了一百根金条,杜长官就算再大的火,这些个金条,也能灭了一大半。
“津门失守,已成定局。傅司令力图促成和谈,接受改编。可杜长官的性子,怕北平,是待不下去吧。”冯青波直言不讳道。
话落,杜长官猛然起身,怒目瞪着冯青波,怒声道:“你刚说甚!津门失守?!傅司令和谈?!要是在部队里,你这是扰乱军心,我一枪就毙了你!”
“杜长官一介武将,战场局势,怕是比冯某要清楚。若是我这话说错了,杜长官大可一枪,要了我的性命。”冯青波冷冷一笑道。
一叶障目,便以为可不见泰山,这个杜长官,自欺欺人的说辞,跟他脾气一样,又臭又硬。
而冯青波一句话,直接撕裂了障目的树叶,杜长官也不糊涂,自知冯青波说的是实情。
“沈先生左右逢源,已然筹谋留在北平。而我,与杜长官是一样的人,北平容不下我。”冯青波又说道。
听完,杜长官摸了摸头,冯青波越说,他越觉得糊涂,有些被冯青波给绕晕了。
“行了,你也甭兜圈子了,话说清楚,让我能听得懂!”杜长官不耐烦道。
“择日,我将带柳如丝离开北平,前去南方。想必,杜长官也会去南方。这一百根金条,杜长官留着,他日在南方相遇,以前的事,就别再提了。”冯青波表明来意。
“我说这是啥,一百根金条,是你买的一条后路。”杜长官说着,脸带笑意,抽了一口雪茄悠哉道。
他从冯青波话里,听到了冯青波对他的惧怕,看来这一百根金条,是要平了他跟冯青波之间的恩怨,日后到了南方,让他讲个情面。
杜长官在沈世昌那吃了瘪,这面子在冯青波,也就是沈世昌女婿身讨了回来,这心里,怎能不高兴?
“说那么多,就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我跟你那老丈人不一样,凡事摆在台面,讲个明明白白,绝不背地下套。”杜长官说这话时,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当然,这话一出,金条留下,这道坎算是平了,就算去了南方,杜长官也不会找冯青波和柳如丝麻烦。
“听了杜长官这话,冯某就安心了。不过,杜长官我还得劝你一句。”冯青波脸带平和笑意,说道。
“劝我?才给你一张好脸,又不知天高地厚了?”杜长官眉眼一紧,语气不悦道。
“迟早要走,我若是杜长官,会连夜带着金条离开北平。至少这会儿走,还能走得踏实。再晚些,怕是没了机会。”冯青波不急不缓道。
“你又说甚!我什么时候走,干你什么事,也轮得着你指手画脚?”
冯青波这话里,带着一丝丝威胁的味道,杜长官急脾气,一听就炸,没好气吼道。
“今日炸你围墙的,是京师监狱的狱长,金海。在南城黑白两道,人人尊称一声金爷。”冯青波也恼,自顾自道。
“他娘的,一个小瘪三,我现在就去干死他!”一听这话,杜长官顿时来了火气,从腰间掏出配枪,作势要出门找金海。
“剿总的监狱,沈世昌的地盘。监狱里,还有几百号狱警,一人手里拎着一杆三八大盖。杜长官,您带这点兄弟过去,怕不够一梭子。”冯青波摇摇头,苦笑一声劝道。
“你是说,老沈这个混蛋,故意激我,让我去监狱闹事?要是我真带兄弟去了,那些个狱警,真敢开枪打死我?”杜长官脸色倏忽一变,皱着眉头问道。
“杜长官可算看通透了。”冯青波回道。
话落,杜长官脸横肉乱颤,气的脖子都粗涨了一圈,而冯青波,似乎并无看到,自顾自又道:“金爷的名号,杜长官可托人去打听一下。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杜长官何必逞一时之勇。”
“其外,既已撕破脸,沈先生怕不会善罢甘休。大象虽大,可易见,蝼蚁虽小,可难寻。蝼蚁要大象的命,在于无声无息。”冯青波又冷声补充一句。
话已然说的明白,杜长官如不走,沈世昌怕是会策划真正的暗杀,而杜公馆,会将成为他的坟墓,死的悄无声息。
“你,找个机灵的人,去打听一下金海这个人。”
听罢冯青波的苦心劝话,杜长官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早的炸围墙,指不定晚就要他命,当然,杜长官怕是还有些不信,安排了手下,去打听金海的底细。
“话已至此,杜长官我有事,就先走了。等你打听好了,若是要走,冯某劝你今晚就离开。刚好,我媳妇打听到,今晚有飞机飞去南边。”
说完,冯青波起身,留下一箱金条,跟杜长官告别。
看着冯青波离开的背影,杜长官抽着雪茄,脸色阴郁的很,冯青波先前一句,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江湖味浓重的话,杜长官怎能不懂?
此刻,槐花胡同,沈世昌宅院,书房内。
“一百根金条,这个冯青波,拿小四的钱,给自己铺一条后路,我还真是小瞧他了!”沈世昌眉头紧锁,沉声道。
一旁的萍萍,低着头,小声问道:“先生,此事小姐并不知情,要不要告诉小姐?”
“不用了,其外你来我这的事,别跟小四和冯青波说。”沈世昌想了片刻,回道。
闻言,萍萍点点头,随后从沈世昌这离开。
“看来,是时候让长根动手,以绝后患了。”书房内,沈世昌望着窗外,神色凝重,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