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唐渊意识到,这个和他只有血缘关系却无亲情的幼子,似已迈入九渊九深的境界,那个传说中的境界!
传闻,那个境界,无视天地规则,漠视混沌苍穹。
红尘的权位,一文不值!
便是他这九五龙尊,在那个境界眼里,无异于蝼蚁。
唐渊再次颤了一下,忽然视线一片模糊,立于山巅的霸主之姿,刹那烟消云散。
只因唐子明缓缓吐出一个‘退’字,他一身帝王之气加持的幻象,瞬间土崩瓦解。
看着消失的虚影,唐子明微微摇了摇头。
他转身回望琅琊百里山峦:“玄唐帝国三年之难一旦了解,便能彻底了断红尘。”
“唐子明,你可以安息了。”
他魂穿而来,附身已死的唐子明体内。
逝者已矣,唯执念之强,足令天地动容,连带着也影响了魂穿而来的唐子明。
一个不堪重负的少年,跳下深渊绝壁,对这人间又怎能释怀?
万物有裂痕,人间不值得!
这是已逝的少年之怨念。
亲情父子,手足血脉,只因唐子明无法修炼,便将其视为废渣,百般羞辱。
凉薄的人性,就算人已消失,那怨念仍存ròu身之中。
唐子明和这玄唐七皇子之间,有着直接联系。
逝者的怨气犹如一道枷锁禁锢着唐子明,了断尘缘的方式,便是让这位玄唐七皇子释怀。
你们不是把我当成废物吗?
好,当玄唐社稷崩塌之时,尔等且看是谁力挽狂澜,这铁桶江山究竟靠着谁的脊梁支撑,才能屹立不倒!
唐子明再次摇头,从某种程度说,玄唐七皇子和他如同一个人,执念也在潜移默化的引导着他。
两个人的记忆在一个人的脑海重叠,慢慢融合。
若想斩断羁绊,唐子明只有完成玄唐七皇子身死不灭的偏执狂念。
茅屋在山风中轻摇摆动,似乎风势稍强一些,便能将这茅屋吹倒。
但茅屋就像大海的一叶扁舟,看似摇摇欲坠,却总能安然驰骋在风浪海啸之间,就是不倒。
“看来执念不单存在于人,连同一些无知无觉的死物亦有同心。”
唐子明淡淡一笑,今日音传万里,就是要和已逝的玄唐七皇子的执念做个了断。
其实,红尘羁绊虽影响空灵澄明的心境,另一方面却也可以升华心性的磨炼。
否则,一些强大的宗门也不会总有传人行走天下了。
历经人生百态,感受人世无常,是铸心的不二法门,入世方能出世,这不是一句妄言。
但凡玄唐帝国对唐子明的态度稍好一些,魂穿而来的唐子明也能在这片异国他乡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遗憾的是,这也只是痴念,若能好一些,玄唐七皇子,又怎会舍崖自尽?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弄到后来,唐子明自己都说不来对玄唐的感情有多复杂了。
到底是不是受到玄唐七皇子的记忆影响,还是他想弥补那穿越的遗憾,这根本说不来。
一个陌生的国度,一段惨痛的人生。
这让唐子明有些黯然,不过他分得清他前身所有的遭遇的始作俑者,不是玄唐帝国,而是那站在帝国巅峰的雄主唐渊。
玄唐三年之内的灾难,若只有唐渊一人应劫,唐子明或可够做到袖手旁观。
可玄唐帝国的子民,又有什么理由,因唐渊一人之过,为此承担家破人亡的灾难?
“唐渊!”
“本月之内!”
“吾,唐子明,亲往洛城帝都!”
又是一道春风化雨音浪,穿过重峦云海,回响皇城太极殿。
唐渊本已受创,又逢音效轰至,那平静的声音顿时如炸雷一般轰鸣。
“哇!”
堂堂九五之尊的唐渊皇,当场口喷鲜血,扶着龙椅的手臂微微痉挛。
“逆子……”
唐渊五脏龟裂,九五尊皇之气迷消三分之二。
他难以相信,这片大陆,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气运加持的皇者一败涂地,让天启之星紫薇黯然。
激怒攻心的唐渊握碎了龙椅,粗糙的大手重重一挥,龙皇之气疯狂流转,太极殿顿成废墟。
但他到底是一代雄主,怒火总有平复之时。
身为位者的唐渊皇早已喜怒不行于色,若非唐子明给他的冲击分外强烈,他也不会如此失态。
“这逆子扬言半月亲临洛城!”
“又说玄唐三年内必有大劫!”
“难道……朕之气数,已是极盛转衰而不自知吗?”
“江湖术士之言,不可信。”
“但若是那逆子之言……朕,是否要有完全准备?”
玄唐三年大劫将起,谣言起于琅琊。
唐渊意念独往琅琊,就是要一看究竟,不料竟和自己跳崖殒命的第七子产生摩擦,还让他首创而回。
盛怒之后的平静,总能联想到潜在的细节。
以唐子明今时今日的修为,如果觊觎九五尊位,这个位置,唐渊自问保不主。
何况到了那个境界,红尘的权力地位哪里还有什么意义。
“好!”
“逆子!”
“朕便等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