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一行无功而返,二人很是泄气,刚回到国师府便见捕役司来了人,是个身形精瘦,略微颀长的男子,那男子大约而立之年,虽不够魁梧但面上却很是凛然,五官硬朗很是阳刚,见蘅汀与少婈从房中出来后便拱手相拜道:“二位大人好,在下乃是捕役司捕头朱季明,廷尉大人嘱咐在下今日午后带二位到捕役司熟悉一下。”说话间不苟言笑面硬如铁,想来应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少婈道:“那就劳烦朱捕头了,只是还要先麻烦您稍作歇息,我和蘅汀先去换上冠服。”说罢与蘅汀施礼离开。
回到房间刚换好衣服出来,便迎面遇上梁七,这小憨货就是听闻她们换好了捕役冠服正候在院子里等着她们出来。梁七见到如此装束的蘅汀与少婈,便围着她们转了一圈道:“啧啧,当真是人靠衣装,二位姐姐着衣裙便是倾国佳人,这穿上捕役冠服倒真是英姿飒爽格外精神啊。”
“油嘴滑舌,信不信回头叫你师父铰了你这根甜舌头做下酒菜。”蘅汀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
“蘅汀姐姐倒真是残忍,不如少婈姐姐温柔。”梁七佯装害怕地退后道。
“你怕不是忘了前些日子我怒打鬼差、掌掴赵陈氏的时候了吧。”少婈笑道。那时候的凶悍才真的是少婈的本性,如今只是初到凡间,凡事还得收敛着些。
“二位姐姐现在就要去办案了吗?”梁七随在身后问道。听蘅汀说是要被朱季明带去熟悉捕役司,便道:“原来是铁面朱三带你们去啊。”听梁七这个长安城百事通在耳边普及了一番关于朱季明的个人履历,这朱季明听名字便知是在家中排行老三,又因为是在兵营里待过,所以行事很是刻板刻眼,做事讲究规矩,而且面上总是很冷硬,所以便被人称作“铁面朱三”。
待二人换好衣服重回到厅堂,只见那朱季明正负手而立,看着厅堂里悬挂着的一幅画,画的是沧海仙山图,听闻是国师初到长安被皇上赐居时所赏的装点门面的字画,上方题写到:沧山诸微。想来那画想要传达的便是感慨这世间的广袤。
“朱捕头对这幅画似乎有感兴趣。”少婈上前走到朱季明身后问道。
朱季明听言转身道:“这幅画看起来很是飘渺悠远,仿佛能看到神迹。所以便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没想到竟然入了神。”说完转念一想又道:“二位大人如不嫌弃,就和司中的弟兄们一样叫我三哥就行。”
少婈与蘅汀听后便点点头,于是三人便一起出了国师府往捕役司方向去了。一路上朱季明目不斜视,手握着腰间佩戴的那把腰刀的刀柄,少婈与蘅汀则跟随在后,偶尔朱季明会放慢脚步等一等身后的二人,怕是把这二人当成了寻常的大家闺秀,以为她们会觉得步伐太快而受累。只是出门以来行了一刻钟三人却没有一句言语互动,倒也是尴尬,毕竟看着朱季明那张冷硬的铁面,少婈和蘅汀面上也不好意思再聒噪什么。
“三……三哥,您平常也是如此话少吗?”最终还是蘅汀忍不住了便主动搭话道。
朱季明被她这么一问倒是有些许错愕,于是缓下脚步道:“不是话少,而是口舌太笨,不擅于讲话。”
“那,三哥你看啊,我和少婈都是话比较多的,若是日后在捕役司办公时聒噪吵到了你,你可莫要怪罪啊。”蘅汀眨眨眼睛俏皮道。
朱季明被蘅汀这一眨眼的动作撩到了,于是将脸扭过去梗着脖子道:“那倒不会,在下脾气不坏,何况二位大人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难免活泼些。”如此说来,这朱季明倒也不是个难以交流的人,还是蛮善解人意的。
走了一段路又沉默了一阵子,突然有人座下之马受到惊吓,横冲过来,少婈与蘅汀眼看着来不及躲避便要用法力将那马弹开时,却见一个人影横在身前将二人往后一推,随即飞身一跃凌空踢向那马颈,顿时那匹马吃痛侧倒在地,这反应速度与身手着实敏捷,在这凡人中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朱季明将马制服后交托给旁人,便回到少婈与蘅汀身前问道:“二位大人还好吧。”言语间竟多了些关切。
要想到少婈与蘅汀自降世以来便是桃止山乃至整个鬼界天不怕地不怕的闯世魔王,还未曾有过受人保护的经历,如今被一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护在身后倒莫名的有些感动。蘅汀笑言道:“承蒙三哥保护,我们无碍。”
“三哥身手了得,难怪是我们捕役司的第一把手!”少婈抱拳称赞道,“不过这等危险情形还请三哥以后先顾好自己,我与蘅汀自小就修行,若是保护不了自己也不必去捕役司报到了。”少婈扬了扬手臂示意自己也是功夫在身的人,这一举动倒是让朱季明那张铁脸牵扯出一丝笑意来。
“对啊对啊,我们日后可不要因为是女儿身便要做捕役司的累赘呢。不过还是感谢三哥今日相救,三哥也不必总是大人大人的叫我们了,就请直呼名字吧。”蘅汀接着说道。朱季明听后点点头便示意继续行路。
快到城门跟前的一个路口转了个便到了捕役司,这处官衙设在城门附近也是为了方便出巡,门上挂着上书“捕役司”三个大字的金字牌匾,入了院穿过照壁便看到一个演武场,虽不是很开阔,倒也足够容人格斗演习。两边陈列着数款常用兵器。迎面便是正堂,却无一人闲坐,没有公事外出的差役都在院子里各自忙着,也有几人正切磋武艺。朱季明向他们招手示意,于是众人都围了过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来的两位大人。”朱季明介绍道。少婈与蘅汀分别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和职务。随即这堆人便热闹了起来。
“本以为二位大人该是个健壮粗野的女子,没想到却是两个俏佳人。倒真是给我们捕役司添了脸面。”其中一个举止略微轻佻的男子说道,口气甚是戏谑,若不是初次见面要以礼待之,少婈早就出手将他打的跪地喊奶奶了。
“两个姑娘家可不要在办案时成了我们的拖累,也莫要拿着官阶来压人啊。”又一个男子站在人群外围酸话连篇道,没想到初次见面就遇到了这么个疾言厉色想找茬的刺头儿。
“李呈安,你小子是酒还没醒吧,怎么对二位大人说话的,一点尊卑都不分了吗?”朱季明板着脸呵斥道。那李呈安虽然住了嘴却面上很是不满。
少婈见此便走到他身前道:“敢问这位兄台功夫如何?”
“在下的功夫在捕役司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那李呈安傲慢道。
“要不要比划比划?”少婈指着演武场挑衅道。
李呈安别过头轻蔑道:“大人也不怕我下手不分轻重将你伤着了。何况我李呈安向来不与女人动手。”
“别耍嘴皮子,进了这捕役司也就没什么男女之分,我与蘅汀也不需要你们照顾。是条汉子就上场和我比试一番。”少婈说罢便走上演武场。
那李呈安听到这句话觉得很是打脸,便也不再推辞要走向前。周围的几人倒是一脸看好戏的姿态,朱季明面上有些担忧,想要阻拦去被蘅汀按住了手臂。“三哥要担心就只管担心李呈安吧。”蘅汀低声道。
二人在演武场上站定后,少婈扬声道:“李呈安,你说这些话明显是不服我,那我们这场比试也不能就是随便比划。先说好了,若是你赢了我,我就任凭你吩咐,若是我赢了你呢,你往后便尊我一声祖奶奶。”
“好大的口气,那我就且赢了你,然后再……”李呈安嗤笑道却被少婈打断。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开始吧。”少婈站定道。
话音刚落,那李呈安便如凌风之势扑面而来,先是挥手一掌欲拍在少婈肩上,却被少婈虚晃身形避开,随即便转身来一记扫堂腿,少婈抬起一腿将其腿别在两脚之间,反身擒住李呈安的一只手臂,然后屈膝压在他的腿上,奈何那李呈安使出蛮力也动弹不得,这李呈安心想这姑娘怎的有如此大的神力。少婈等他挣扎完力气尽失后又将他反手按在地上。李呈安倒也是硬汉一条,也不喊疼亦不求饶,二人就如此僵持。少婈心想反正累的是你,我且跟你耗着,丢人的也不是我。
“如此看来,胜负已分,少婈大人且放了他吧。”朱季明在场下喊道。
少婈听言便俯下身子问李呈安道:“认不认输?”
李呈安不言埋面至地板上,另一只手狠狠地捶地,觉得很是丢脸,料想他也是捕役司功夫了得之人,却没曾想栽倒了一个弱女子手中。“你若不认输就且这样耗着,反正我不嫌累,只是时间久了你这经脉不通总会形成大碍。若是认输就得大声叫我一声祖奶奶听听。”少婈慢条斯理道。
李呈安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费力,便只得服输,却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如此受辱,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你也知你是堂堂男儿,却言而无信,真叫我瞧不起。”少婈见他誓死不从的样子便也只得作罢,将他松开来便走下台。
李呈安费力的翻过身喘了几口气道:“谁说我言而无信,你不准瞧不起我!”
少婈头也不回道:“你就是言而无信,比武之前说好的……”
“祖奶奶—”三个字从演武场上大声发出将少婈的话打断。少婈听到后有些惊讶便转身看向那地上躺着的李呈安,听这一声呼喊倒真觉得神清气爽,少婈随即笑逐颜开。
“真乖。”少婈应道。众人忍俊不禁,没想到向来刺头儿目中无人的李呈安竟然也栽了跟头,还栽在了一个姑娘家手中。“想来大家也能看出我与蘅汀都不是需要各位保护的累赘了吧。”少婈问道。
“二位大人威武!”众人齐呼道。看这只是做司簿的少婈已然身手了得,那做捕役的蘅汀功夫自然不在话下了,朱季明心想。
众人正在院中叙话之时,突然有差役进来报曰:“诸位大人,大事不好了,皇陵被人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