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塔终于收回,那藤妖也被捉住,泽杞见完成使命,便要携着这些返回桃止山。临行之前,想要蘅汀与少婈都回去,毕竟如今玲珑塔已然寻回,自然不用再在凡间留着。蘅汀倒是不肯,说桃止山太过冷清,不比凡间热闹,何况没有凡间这么多的美味。少婈便道:“我们就在这长安镇守着,若是再遇上什么妖魔鬼怪,便收了他的内丹精元给你炼药。这样不也挺好。你就放心回去吧。若是在山上无聊,随时来找我们。”
“那皇帝对你倒是不错,你莫不是为此动了凡心吧。”泽杞心里发酸便问道。
“师兄莫要胡说,倒是生生污了我的清白。”少婈羞红了脸气恼道。泽杞见此也不好多言便又跟她们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皇帝为了先皇的棺椁重返皇陵又操办了好大的仪式,祭祖宗庙,领众臣观礼行参,铺张奢靡也是为了全他仁孝的好名声。再加上那日少婈幻化出真身去长安城中的普光寺取菩提净水,便为佛寺更名为“青龙寺”,为着感念恩德。如此一番操办完了以后也过了月余。少婈被加封为圣安郡主后,碍于身份便辞了捕役司司簿的官职,虽然如此还是忍不住随着蘅汀跟捕役司走近,也常常被皇帝以各种理由召入宫中,不是参加宗亲贵族的晚宴,便是得了什么好玩的物件要少婈随他一起赏玩,盛宠如此,却眼红了众人,尤其是深宫中的那些妃嫔怨声载道,少婈对这些娘娘们也是能躲就躲。
这日,长安城落了一场初雪,捕役司恰好不忙,于是少婈便与蘅汀商议着宴请捕役司诸位弟兄,月余以来,大家渐渐了解,如今倒很是投机。宴席设在一品居,时而楼外青天白雪皑皑,楼内炉火煨炖着佳肴,众人围炉夜话,把酒言欢,也是欢乐。正热闹着的时候,那李呈安斟满一杯酒走到少婈面前单膝跪下举杯道:“郡主,先前呈安莽撞,得罪了您,您都不与我计较,往后呈安一定唯你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少婈听此便扶他起身,也斟了一杯酒欲要与之相饮,一个好事的弟兄便大声道:“郡主且慢,我们记得那日郡主与呈安约好要愿赌服输的,呈安输了是要管郡主叫祖奶奶的。如今人家都是郡主了,你呈安叫一声奶奶也算认了门亲戚。”
那李呈安听言倒也不怒,许是酒意正酣,便又双膝跪下道:“奶奶,孙儿在此拜过!”虽然按照彼此的年岁,少婈做他的祖宗都可以,但少婈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哪里能有李呈安这个二十多岁的大孙子,若是如此倒也诙谐。
“那日都是气盛之时情急之下说的,不作数,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如此丢了脸面。“少婈又搀扶起李呈安道。
“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往后就是我奶奶了。”李呈安梗着脖子嚷道。
“三哥,你快管管他。”少婈求助朱季明道。朱季明摇头轻笑也不做阻拦。
蘅汀拍了拍李呈安的肩膀道:“少婈是我姐姐,那我也就算你的姨奶奶了。”少婈嗔怪蘅汀又在挑事,却见那李呈安转头便喊道:“姨奶奶!”众人听后哈哈大笑。一品居的楼里欢声笑语,暖意融融。
一品居对面的楼阁中有一紫衣蒙面女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有一黑影挑帘进来,走到女子身侧道:“大人,据国师府的人说,这圣安郡主乃是修道之人,至于从哪里来的,还未查清。只是偶然听裴国师念叨着东荒的桃止山,恐怕是与桃止山有关系。”
“桃止山掌管着整个鬼界,轻易不敢得罪。如今只是捕风捉影,总不能将这种不虚不实的情报呈给君上,还是继续追查一段时间吧。”那女子沉声道。
“小的会继续追查,只是君上为何会对圣安郡主如此上心?”那黑影问道。
“君上的心思,我如何知晓。办好你的差事,不该你问的不要问。”女子冷淡道。那黑影抱拳躬行退后便下去了。女子望着楼外的皑皑白雪陷入了沉思。
泽杞返回桃止山后,便将那藤妖浸在了水牢里,并在其身上钉了十多颗噬魂钉,生生断了藤妖的妖力,只等着鬼帝返回定罪后再将其内丹精元取出炼药。那藤妖受不住噬魂钉的痛苦折磨几欲求死,泽杞却道:“这噬魂钉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接下来还要断了你的枝节,削了你的树皮,念你有着千年的修为,那枝节用来做几条藤鞭倒是不错,还能做些捆妖绳捉鬼捉妖都是绝佳的法器。”如此一说吓得那藤妖面色惨白,连连认罪讨饶,泽杞冷笑着又接着道:“忘了,还有一茬,你的树皮与汁液虽有毒性,倒是可以入药。浑身都是宝贝啊。”说罢便得意的走出牢房。
鬼帝郁垒历游东荒各国,回来时已经过了半月有余,接到玲珑塔被找到并且完璧归来的消息立马高兴不已,进山门后便直往藏宝阁奔去。泽杞得知师父归来,便放下手中的药材,去往大殿接迎。
“师父,徒儿有罪!还请师父责罚。”师徒二人见面后先是寒暄了几句,转而泽杞便跪下道。
“没头没脑的,犯了什么错,说来听听。”鬼帝擦拭着玲珑塔挑眉问道。
“那日蘅汀注入真身之后,我便送了她一颗藤妖精元炼制的固元丹,谁曾想那藤妖形神未灭,竟借了蘅汀的身子重生,并且盗走玲珑塔滋生事端。所以这算是徒儿的过失。”泽杞耿言道。
鬼帝一听便淡然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过错呢,原是蘅汀这里出了岔子,算起来这也算是蘅汀修行要遭遇的小劫,如今化了倒也无妨。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着。”
“师父,还有一事。因为要夺回玲珑塔,危急关头,少婈在长安城显了真身,而且还动用了水系法术。”泽杞接着说道。
鬼帝一听便怒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却想了想只得叹气道:“唉,藏不住到底是藏不住,少婈也不能躲一辈子。罢了罢了,毕竟她若不显真身,你们三人如今怕是要在玲珑塔里化成骨血了。”
“师父,少婈迟早是要知道自己身世的。您不能把她关在桃止山一辈子啊。”泽杞宽慰道。
“她的身世却是她的劫难,为师只是想等她修行千年,化成龙形后再告知与她,到那时,她保护自己也罢,与那些奸佞之徒对抗也罢,为师都不做阻拦。如今只盼着她多一些安稳日子吧。”鬼帝望着藏宝阁中的那副画念念道。
那画中女子容貌清丽,顾盼生辉,盘着朝云望仙髻,身着青绿羽衣,腰下是一段青鳞蛇尾,那男子额生双角,眉目俊朗,倜傥风流,身着玄色挂金边袍服,手持一支步摇,女子伏在那男子膝上,二人缱绻情深四目相对,身后花影明媚,落花沾髻。每每看到这画,鬼帝便红了眼眶,手握成拳,痛心至极。
“这便是少婈的父母吧。”泽杞问道。
鬼帝点点头强笑道:“旧时知己,触景伤情。”说罢便拍了拍泽杞的肩膀,师徒二人往殿外走去。
一场初雪落下后,长安城的所有景象都似被冻上了一般,街边小摊冷冷清清,店铺商家也都挂起了棉门帘,出入的人倒也少了很多。一夜宿醉后,少婈与蘅汀从一品居楼上下来,昨夜酒酣意兴,再加上雪下不停,便顺道在一品居楼上开了几间厢房宿下,幸好如今民风开化,若是换成个讲究礼法的国家,少婈和蘅汀身为女子宿醉还也不归宿,岂不是要被人骂死,更何况少婈还是个二品郡主,举止言行还要关乎着皇家脸面。
“郡主万福!”一品居掌柜迎上来问安道。
少婈见此便知掌柜是要她结账的,于是寻了寻身上的钱袋,袖口、腰间都寻了个遍,还是没摸到放银锭子的布袋,便转身问蘅汀道:“蘅汀,我的钱袋没了。”
“先用我的吧。”蘅汀便要拿出钱袋来,却也找了个遍没寻到,“方才出来的时候,没落在房间里啊。”
“被偷了?”少婈疑惑道。蘅汀想了想点点头。两个神仙在凡间酣眠竟然遭遇扒手,这若是传到神界,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掌柜的,昨晚我们宿在你们这里,钱财被偷了怎么办。”少婈只得先发制人向掌柜倒打一耙道。
“这……我们一品居夜里都会有人整夜巡视的,怎么可能会有扒手。郡主是在逗在下呢?”掌柜没想到少婈会先质问他,若是按着寻常人定会因为结不了账而尴尬,没想到这郡主倒真是有恃无恐。“郡主莫不是想吃霸王餐吧。”掌柜小声嘀咕了一句。
“霸王餐!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诋毁本郡主的?”
“对,谁给你的胆子敢诋毁本官还有整个捕役司?”蘅汀见此便附和道。
“我们又不是头一回来你这一品居,哪回没结账给你?我在这一品居丢了钱财,你们不负责就算了还敢诋毁我?”少婈怒道。
“小的哪敢啊。郡主莫要怪罪。”掌柜一见少婈如此凶悍,立马怂了,“只是最近一品居发生了多起失窃案,就连我们收的账有时都会缺个些许。”
“那你为何不报案?”蘅汀问道。
“连夜巡视,还是丢东西,这种事官府也不屑于管啊,何况若是报了官,贼捉不捉得到不说,岂不是要砸了一品居的招牌。”掌柜解释道。
“你们这都快成贼窝了,还藏着掖着呢。这和讳疾忌医有何分别?”蘅汀斥道,腰间的铃铛突然发出嗡鸣声,低头一看竟然发着黄光。
“有妖气?”少婈不由道,见此情形心中似乎已然明了。近千年的修为加身,如何能被这凡间的酒醉的不省人事,就算是酣睡一晚,若是寻常人近身也是能够发觉的,如今看来,想必是那小妖使了法术偷走了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