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那光影便也跟着落了地化出了身形,是一个少婈从未见过的女子,天色昏黑,视野不清,大约瞧得她身着一裘紫色衣袍,双眸以下被其戴着的面纱尽数遮住,也辩不得她的模样。只是少婈很确定自己确实不曾见过此人。
“没曾想圣安郡主也不是个肉体凡胎。”那紫衣女子开口道。
“你认得我?我怎么不认识你?”少婈惊讶道。
“郡主威名八方皆知,只需旁人认得你,你自然不必人人都认得。”那女子轻笑道。
“可你也不是凡尘中人,看起来颇有些道行,你且知了我的身份,我还未知你的身份,如此一来对我倒是有些不公平了。”少婈疑惑着又重复问了一遍来人的身份。
“圣安郡主这层身份,天下人皆知。至于你的其他身份,我可是一概不知,所以也不算不公平。”那女子倒也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如此说着倒让少婈无从辩驳。
“你不说便算了,我先走一步了。”少婈见与这女子说不来几句,甚有些白费口舌,便打算离开。
“龙岭一战,郡主身手着实了得。”那女子见少婈转身欲走,便抢着说了一句。
“龙岭?难不成你是从龙江一路跟随着我?你到底是谁,要对我做什么?”少婈听那女子如此一说,心下不由一紧,觉得这女子似乎有些敌意,于是背脊立马挺得笔直起来,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郡主莫要恼火,而且以你的道行也是奈何不得我的。何况我今日也并非是要将你怎样。”那女子抬手示意少婈平息火气淡淡地说道。
“笑话!若是换作你随时被人跟踪监视,你当如何?”少婈很是不屑道,见对方并无举措,便也不想多言,随即化作光影跃上长空。
“这姑娘气性不小。”紫衣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便也紧跟了上去。
少婈飞了些距离,便见那女子化作的光影又跟了上来,于是很恼火起来。此时夜色漆黑,月华星光也略微黯淡了些,何况整座长安城也都没在了一片黑暗寂静里。少婈见此也顾不得了,未显出身形便直接化出了真身,旋即向身后那团光影飞扑了过去。
那团光影见此阵势倒也不慌乱,急急躲过龙首,进而化出身形,倒是身手敏捷的很。女子知道少婈此举已是震怒无比,便托掌化出一柄白刃,在月华的照射下发出森森寒光。
少婈见此心中不由骇然,难道这女子是传闻中的屠龙族?少婈内心装着疑问,也慢下了动作,将泛着淡淡金光的尾巴甩在身后,便与这女子在长空中对峙着。
“青鳞金蛟,果真是你!”那女子很是得意地说道,“那就莫要怪罪我擒了你去。”
少婈一听这女子要抓她,也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敌不过这女子的,于是赶忙调头往反方向飞去。那女子到底是身手敏捷些,即刻便将手中的那柄白刃投掷了出去,那白刃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的跟着少婈化出的真身,眼瞧着速度越来越快,少婈慌忙往下坠了几丈想要避过去,却因躲闪不及被那白刃径直扎进了背脊,少婈吃痛龙吟了一声。
那女子见少婈被刺中,便急速飞了过来,伸手便连着皮肉拔去了少婈背上的白刃,她正欲施法将少婈收置起来之时,却见有一道青光极速飞近,斜过少婈的真身,没等紫衣女子作出反应,便直直刺了过来,只听得一声皮肉开裂的声音,那女子痛呼出声,拿着白刃的那只胳膊险些被斩断,上臂有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那道青光见已经伤到敌害,便停在了半空中,慢慢青光沉淀下来显出样子来,竟是少婈落在国师府未带在身上的鳞钧剑。少婈见鳞钧剑赶来相救,便松了一口气褪去了真身,口中有气无力的喊道:“阿钧,救我……”还未喊完便直直要往地上坠了去。
鳞钧剑骤然分化出剑灵阿钧,急急往下飞去,好在少婈身子轻,没下落太快便被阿钧接在了怀中,此时少婈因为身受重创已经全无意识,阿钧见主人被伤恼火不已,但也不可恋战,只好抱着少婈快速离去了。
紫衣女子捂着臂膀,眼睁睁看着少婈被救走,面上却是一副极为震惊的模样,这消失近千年的剑灵为何突然出现了,还坏了她的好事。为何这鳞钧剑会护及少婈?这真身是青鳞金蛟的少婈到底是何来历?一连串的疑问让她似乎忘记了伤痛。紫衣女子停在半空中望着茫茫夜色,心思慌乱不已。
“大人,您受伤了?”不知不觉中,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问道。
“此番行动失败了,未能抓捕到那蛟龙。”紫衣女子淡淡道。
“大人方才是亲眼瞧见了那圣安郡主的真身?”那人惊异道。
紫衣女子缓缓点了点头道:“确如那日你所见的,便真是她。可惜我未能抓捕到,君上怕是要责怪了。”说罢便要收起那白刃。
“大人,你看!”那人指着白刃惊叫道:“你看这刀刃上不是挂着一片龙鳞么?”
紫衣女子闻声后将白刃拿近些看了看,方才从蛟龙背脊上拔出时带了些皮肉,竟还有一片青色带着点点金光的龙鳞。
“君上有了这龙鳞也能对圣安郡主的来历探知一二,大人此行不算无功而返,何况您又受了伤,君上该是心疼的。”那人宽慰道。紫衣女子伸手捏下了龙鳞小心收置好,便也不欲多言了。
阿钧抱着少婈本欲回到国师府中,却被守门的两只貔貅给拦了下来,而国师府中又是遍布神符,阿钧虽是剑灵,却是属于鬼怪精魂一类,自然是无法进去的,也不屑于跟那两只有眼不识人的混账神兽缠斗,只好折返去了皇宫。
阿钧的道行虽然不低,但碍于身份也只是通过了两道宫门,还未进得勤政殿,便被裴国师早前放置的法器给阻拦了下来。这一路行来已然将他累的满身是汗,见无从安置好少婈更是急的只想跳脚。眼下除了勤政殿,旁的地方他也不放心将少婈安置下来。辗转了几回,阿钧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便抱起少婈拾级而上到了法器结界的边缘,将少婈放下后,将鳞钧剑扬起来直直往玉阶上摔出了声响。这声响虽不大,倒还是能在空荡荡的大殿前广场上震出缕缕回声来。
不多时便有值夜的侍卫往这边跑来,阿钧见有人来了,目的也已达到,便立即隐了身形立在一旁。这群侍卫离的老远便看到靠坐在玉阶上的少婈,起初未判定是何人,便蹑手蹑脚的一步步靠近,待看到鳞钧剑时才想起不久前这柄剑被圣上赠与了圣安郡主。
“这剑不是圣上赐给圣安郡主除妖用的佩剑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其中一个侍卫问道。
“咦,快过来,郡主怎么在这里。”另一边有人喊道。
一群人赶忙围了过去,见少婈全无意识,后背已经被血染透了,顿时慌乱起来,好在为首的侍卫镇定自若,看了看形势后吩咐道:“你快去知会殿里面的德全公公,你去找几个值夜的宫人过来,你快去太医署找几个太医。都快速速去了,剩下的随我将郡主安置到偏殿。”众人听令便四五个分开去办了。
亏得德全值夜,正守在寝殿外打着盹儿,一手支着下巴,斜靠在门边,猛地被人拍醒,惊得差点跌进了一旁的火盆里,德全皱着眉头刚要破口大骂来人扰了他的清梦,却见是巡夜的侍卫,只得正了正神色问道:“是有何事么?”
“德公公,外头出事儿了。还请您移步到偏殿去瞧一瞧。”那侍卫恭敬道。
“偏殿出了事?是走水还是来了刺客。我先进去瞧瞧圣上。”德全赶忙站起身来欲推开寝殿的门,却被侍卫拦下了。
“是圣安郡主……”那侍卫道。德全一听是少婈出了事,便也不再多问,抬腿便往偏殿赶了过去。
德全一见少婈已经了无意识,后背伤势很重,几个刚赶来的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由着少婈的伤口不断沁出鲜血来。德全立马怒道:“平日里上好的药材都紧着你们用,为何还是止不住郡主的血。”
几个太医顾着德全是内廷总管,也不好直言辩驳,为首的太医便道:“下官给郡主用的都是为前线将士配制的上好金疮药,还用了止血膏,但不知为何用在郡主身上却全无药效。”
“你们都不知,我还能知道不成。郡主可是圣上心尖儿上的人,你们快去想办法。”德全急恼道。
几名太医差遣着宫人们又忙了一番,还是全无效果,少婈失血过多也已经唇色泛白,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时,有一名宫人跑到德全身前道:“德公公,奴婢记得早前郡主为救圣上受伤时,是国师大人他们帮着医治的。”
站于身侧正伤神的太医一听似是有了救命稻草一般忙道:“德公公,下官记得郡主乃是修道之人,想必体质与常人不同些,眼下还是请国师大人来看一看才好。”
德全一听猛然也想起了那日少婈受伤时的事情来,忙解了腰间的宫牌递给一名侍卫道:“你快些拿着我的牌子快马加鞭的将国师请过来。”那侍卫得令便赶着往外行去,德全想起那日自蘅汀来后少婈才醒的,便又加了一句喊道:“若是蘅汀大人也在府中,便将她一起请来。”
虽然暂时想到了办法,但还是只能眼瞧着一盆盆血水从里面端出来,德全急的来回踱着步子,偏殿里的气氛很是沉郁。
“郡主怎么会受伤?你们是在哪儿发现她的?”德全方才只关注着少婈的伤势,现在才想起来问个究竟。
“卑职们夜巡听到勤政殿殿前传来铁器坠地的声响,循声过来便看到郡主斜在玉阶上。”一侍卫据实说道,说罢又从身后拿来绢布包裹起来的剑道:“还有这把圣上亲赐给郡主的佩剑。”
“你们就没看到伤了郡主的贼人?”德全追问道。侍卫们都纷纷摇着头。德全先是叹了口气,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