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长子突然醒觉,李世民龙颜大悦,只觉半日的操劳疲惫一扫而光,起身踱了几步,喝道:“常侍。”
李世民命常侍召见中书侍郎,下令中书省拟旨,要昭告天下皇子得圣人点化一事,作为祥瑞安定民心。
中书侍郎领旨,心中却是大惊,知道这一旨送出,李承乾便是板钉钉的太子,再难更改了。
李世民也正是此意,他本就有意立李承乾为太子,如今更是心意坚定,心中再无其他人选。
中书侍郎领命而去,李世民又命常侍传喻,赏李承乾玉璧十对,锦缎千匹,更有金银无数。
长孙无忌暗自欣喜,知道李承乾半只脚已是太子,日后谈及,自己今日所言也是一份情分。
此时已日近正午,李承乾正在用膳,见到常侍张公公,有些意外,不知是何许人也。
内侍小声道:“殿下,这是陛下御前的常侍张公公。”
内侍的话不无提醒的意思,这是皇帝跟前的人,李承乾如今还不是太子,正该笼络此人,为他多多美言。
李承乾显然没领悟到这个意思,就算领悟到,也不会在意。
他穿越之后,最重视的就是珍惜健康的身体,至于争宠什么的,根本想不到。
李承乾只是微微点头致意:“原来是张公公,不知所来何事?”
张公公先前还有些迟疑,此时见到李承乾沉稳淡然的模样,就知道长孙无忌所言不虚。
他久在御前,阅人无数,看人极准,一眼看去就确定李承乾绝不是普通的九岁孩童,圣人传道之事极有可能为真。
他脸笑容更盛,近于谄媚:“老奴给殿下贺喜了,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张公公也是人精,见李承乾没什么反应,心中已有断定,这位殿下务实沉稳,那么阿谀奉承的一套就不好使了,不若以办事得力的样子来博取好感。
他脸色一整,笑容收敛几分,道:“殿下有万千之喜。圣皇陛下得知殿下勤勉用功,特赐嘉奖……”
张公公一边念单子,一边挥了挥手,自有小太监抬着一箱一箱的财帛送进来。
李承乾身边的内侍看的惊了,这哪是小皇子能有的待遇,只怕已接近了礼法规定的未及冠太子规制。
内侍这才明白大太监张公公谄媚的来源,这丰厚的赏赐,就代表着圣意。
面对一箱箱财宝,李承乾微微惊异,饶是他对钱财没有太大感受,也觉得极丰厚了。
由于前世的经历,李承乾对钱财看的不是特别重,况且在这生产力相对落后的大唐也没有什么值得烧钱的稀罕物。
李承乾略作思索,觉得这些钱留在手中委实无用,便当场打开两个箱子,对左右道:“你等侍奉我已有些时日,这些金银赏你们。”
内侍和宫女们又惊又喜,急忙一起拜倒行礼,口称:“谢殿下赏赐。”
李承乾点点头,这些人平日里侍奉不易,他以前也是普通人,因而也比较体恤下人。
他转而对随身的内侍道:“剩下的赏赐,除了玉璧,都代我分给长安城内的贫苦百姓吧。”
“啊!”当场就有宫女惊讶的叫出声来,又急忙捂住嘴。
内侍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殿下,您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是不是……”
李承乾不解,并没有领会到内侍在提醒他要留有金银笼络宠臣。
李承乾道:“一应用度都有府库,这些钱我没甚用处,拿去救济百姓吧。”
他的神色转而肃然起来,道:“朝中才平定罗艺反叛,兵费甚巨,百姓生活不易,务必把把钱分放到位。”
内侍也是平民出身,叩首道:“小的必当办妥,请殿下放心。”
李承乾点点头,这人是自幼侍奉他的,用来也还放心,当下多赏了他些财物,叮嘱其务必办好此事。
一箱箱的财物送进来还没入库,又倒转搬了出去。
张公公苦笑道:“殿下,这是陛下赏赐,你实受了便是。”
这是宫里的常识,你若是不好财物,虽然能博个美名,但是相应的赏赐财物却会越来越少,是以为了私利,很少有人故作清高。
李承乾淡然处之,对张公公道:“无妨,请回禀父皇:儿臣不胜感激,待学业告一段落,再行拜谢。”
李承乾言谈间并未多想,这“请”字在后世就像是开场白一样,说的习惯了。张公公却是受宠若惊,心中暗喜这位殿下虽然性子冷淡,却待人平和,未来必是一位仁君。
张公公领命告退,回到延英殿。他在路翻来覆去的思索李承乾,觉得这位殿下委实不同凡响。如今陛下英明,承乾殿下这般沉稳务实,必定受到喜爱。
想到此处,张公公也打定主意,必得讨好这位皇子。
延英殿,李世民也果然问起:“承乾受赐,作何反应?”
张公公路就想好了,笑道:“殿下他十分感激圣皇赏赐,不过至于财物多寡,似乎并不看重。”
李世民微微惊异,沉吟了一下,自语道:“生在深宫,不知钱财价值,也是有的。”
张公公忙道:“老仆不知,不过殿下适才已命内侍把陛下赏赐的财帛全部分给长安的穷苦百姓,他自己只留下陛下赏赐的玉璧作为思念之物。”
李世民这才大吃一惊,问道:“他真的把钱分给百姓了?”
张公公道:“老仆怎敢在陛下面前扯谎。”
李世民激动的起身转了几圈,双手猛地一拍,喜道:“我一直担心承乾不知百姓疾苦,恐他未来不知体恤民情。哈哈,看来我真是多虑了。”
张公公适时拍马屁:“殿下年少英武,不愧是陛下龙子,不同凡俗。”
李世民很满意,对于李承乾散去金银,独留玉璧也是颇感欣慰,显然儿子对自己的感情也颇有分量。
这“思念之物”,却只是张公公猜着挑好听的说的,而李承乾只是深知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知道此物不能用来分给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