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适才听房大人所陈述的情节,这岭南谋反一事,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
“一者是冯盎起兵拒境,在边境驻扎军队,似对朝廷有抗拒之心。”
“二者是冯盎近几年,对朝廷避而不见,不来朝见。”
“三是地方官府多次表,称那冯盎有谋反之心。”
李世民点点头,道:“你总结的不错,正是这三点。”
李世民和诸臣心中颇为惊异,虽然李承乾的结论过于武断,但是他的分析无疑是到位的。
李承乾转向房玄龄,问道:“房大人,我想请问一下,岭南、北越一代,可有大势力能与冯盎抗衡的?”
房玄龄思索片刻,道:“冯盎在岭南一家独大,与他抗衡的势力是不存在的,不过西南边界,也有些部族与他不和。”
“像是粤西一带俚僚人酋帅谈殿,就与冯盎敌对,虽然势力小于冯盎,但是声势浩大,可与冯盎媲美。”
李承乾点点头,道:“这样的话,冯盎起名拒境的原因就值得商榷了。”
“是否有可能是他与谈殿等人争斗,因此派遣兵将对峙?”
房玄龄连连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
房玄龄看向李世民道:“陛下,臣以为殿下所说,极有可能,应该查清。”
李世民心中也是一惊,想不到这个儿子竟然一下就注意到了众人都没有考虑到的可能。
他对身旁的侍中道:“去调相关文卷,看看有无提到此中详细的。”
侍中领命去了,李世民道:“承乾,你继续说。”
群臣也都看向李承乾,等候他的分析。
现在众人的心情都变了,若说刚才是考较皇子,现在就已经变成了问政于李承乾了。
李承乾道:“适才听房大人所说,冯盎这些年虽然起兵拒地,但是并没有向外扩张,攻占地方的意思。”
“如果他真的有反心,就该攻占附近险要地方,护卫岭南和百越的领地。”
“而且听说岭南地处湿热,瘴气肆虐,荒芜贫瘠。”
“冯盎若是谋反,也应向北扩张,占据肥沃土地,劫掠府库粮仓,岂会数年没有行动。”
在古代,广州地区与后世不同,虽然那里地处亚热带,气候温和,物种丰富,但是因为人烟稀少,多有瘴气,反而比较贫穷落后。
李世民颔首道:“此言甚是有理,这几年虽然常有人报冯盎谋反,但是他并未有这些行动。”
李承乾的这番话,与适才房玄龄和魏征说的是一回事,但是他依据历史,却分析的更加深入。
这次就连适才附和蔺暮的人也神色缓和了。
听殿下这么一说,好像冯盎确实不像造反的样子啊。
蔺暮道:“殿下所说极为有理,但是冯盎如果不是反叛,他又怎会数年不来朝贡呢?”
“这难道不是心理有鬼吗?”
他这一语颇为致命,藩臣不来朝贡,岂不是就说明了有不臣之心!
李承乾点点头道:“蔺大人所说也在理,但是这是从大的方面来说。”
“就这件事而言,我认为冯盎是有苦衷的。”
蔺暮不大服气,道:“藩臣不朝,必引猜疑。”
“冯盎无论有何苦衷,又岂会冒着被怀疑谋反的风险,不来朝见呢?”
李承乾道:“很简单,他怕死。”
蔺暮不解,道:“请殿下详解。”
李承乾点点头,然后看向李世民,问道:“儿臣有个问题,既然早就有人告发冯盎谋反,那么告发在前,还是他不来朝见在前?”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道:“这两件事差不多是一个时候。”
无怪李世民不大清楚,这事最开始还是他老爹做皇帝的时候,他那时候身份很敏感,这件事的具体前后倒是不大清楚。
李承乾点点头,继续道:“再有,各州府已然怀疑冯盎谋反,朝廷也不曾派人安抚,这岂不是传达了一个不信任的信号么?”
李世民眼珠子一转,大声道:“不错。”
他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道:“此事最初发生的时候,朝中就该派使臣去安抚冯盎啊。”
“唉,只可惜那时候寡人还做不得主,事情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啊。”
群臣无语,谁都看得出,李世民这是给李渊甩锅呢。
那意思是说,要是早让我当太子、当皇帝,这事早就处理好了,所以说,都是太祖和隐太子的锅。
这事涉及到太祖,群臣想拍马屁也不敢吭声,万一拍到马腿就得不偿失了。
当下,延英殿里很多人一脸深有同感的表情,却又不敢出言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