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钟也问道:“殿下,你在说什么,这编钟制作精良,发音精准,什么不对?”
李承乾回过身,喃喃道:“就是说声音不对。”
其实这个问题李承乾很久前就若有所觉了,只是不能肯定,近来他曲艺属性增长,才能逐渐确定。
他发现,这个世界乐器的发音,跟前世有轻微的不同。
这种不同不包括全部,而是有的不同,有的差不多。
最让李承乾发蒙的,是随着他的回忆,他用现在的曲艺造诣看前世的音乐,后世乐器的发音竟然也不尽相同。
这里说的发音不同,不是指音色,而是音高。
也就是,dao、ruai、mi和dao、ruai、mi的区别。
前世的李承乾虽然学过音乐课,但是说到音律问题,老师也就是随口提了提,李承乾也没有记住。。
音律按照不同的律法,诚然是不同的。
李承乾又蹲下去,继续敲打。
黄玉钟和嵇明看得一头雾水,不知李承乾在搞什么鬼。
半晌,李承乾猛地站起来,道:“是不对,果然不对。”
他敲了两下,道:“黄公,你来看,这编钟该如何旋宫转调?”
黄玉钟自然的道:“那还不简单,旋相为宫,如是顺旋,则……”
黄玉钟是曲艺名宿,对此自然稔熟于心。
所谓旋宫转调,指的是宫音在十二律的位置有所移动,商、角、徵、羽各阶在十二律的位置也随之相应移动。
由于宫音转变,曲调的主音也就不同,调式也随之转换。
通俗的举个例子,就是把dao改成ruai,把ruai改成mi……以此类推。
当然实际中运用显然更为复杂。
黄玉钟侃侃道来,解释了旋宫转调的问题。
李承乾一抬手,道:“黄公,你说的不错,但是这里就有个问题。”
李承乾说着,示范的敲了几下,然后道:“如是旋宫转调,这样一来,当推完一组音时,不能回到本音啊。”
用现在话说,就是dao替换为ruai,再往推,是把dao替换为mi,一直推下去,最终一组结束,应当变回dao。
这里的问题就是,李承乾发现一组音推完后,回不到本音。
换言之,乐器的音准是不对的。
黄玉钟和嵇明这才明白李承乾在纠结什么。
嵇明笑道:“这旋宫转调的问题,自古已有,殿下何须介怀。”
李承乾却不这么认为,这就好比升调,从C到D,结果发现dao不是dao了,肯定是有问题的,怎么可能推说自古如此。
李承乾认真的摇摇头,道:“不对,这个音准是有问题的。”
嵇明无奈的笑笑,心想殿下虽然睿智,但是较真的地方倒像个孩子。
黄玉钟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殿下这么一说,其实古来定音的法子的确有点粗糙。”
李承乾对此还真个不知,忙道:“请黄公明示。”
黄玉钟道:“说到音律,殿下可知其法?”
李承乾摇摇头。
嵇明恍然大悟一般,道:“黄叔是说三分损益法,你是说三分损益法有问题?”
嵇明虽然明白了黄玉钟的意思,却不明白,这三分损益法自古沿用,能有什么问题。
黄玉钟认真的道:“不错,这三分损益法自古沿用,其实也算是出于无奈,而并非其本身无可挑剔。”
嵇明大吃一惊:“什么,那就是说我们定音的法子一直是错的?”
黄玉钟道:“倒也不是错的,只是不严谨罢了,很多地方是老祖宗靠经验定的。”
他给李承乾解释道:“三分损益法是自古求律之法,是通过量取长度来逐步推出。”
“所沿规制,乃是三者取其二,四者取其三。”
黄玉钟所说的三分损益法,是华夏古代的求律方法,与西方古代的五度相生律相似。
大致是计算乐器弦长,或者其他发声体的长度,按照3:2(纯五度)与4:3(纯四度)来推算。
譬如说一尺长是dao,那么短一截是ruai,再短一截是mi,以此类推至半尺,是高一个调的dao。
这里的关键就是,古人的计算水平有限,算不出其中准确的比例。
黄玉钟叹息道:“这种算法,其实只是约略,虽然平时基本听不出差异,但其中终究是有别的。”
嵇明有种信仰被人摧毁的感觉,难以置信的道:“这么说,我等一生所奏琴音,竟都是错的么?”
黄玉钟正色道:“不然,这种算法,也是先人历经实践探索出的,只能说从律法角度讲是有不足的。”
“其实根据乐器不同,可能比正确的算法更佳。”
“你我弹琴,以抒意为佳,三分损益法乃是实践所取的音准,因此不必拘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