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已经将近十一点,因为李嫂每周回乡探望病人,所以她只能从宿舍搬回来,毕竟任皓谦的这个破房子身价高于她自己,丢了东西,她和李嫂谁都赔不起。
慕雨杉站在门口,掏出钥匙,几秒后,她不急不躁地转动手柄,推开门,然后,声控灯倏地亮起,将原本黯淡的别墅照的灯火通明,她站在玄关处冲着客厅里张望了两眼,才换了鞋,慢腾腾的上了楼,从卧室里拿出睡衣,又慢腾腾地走下来。
因为偌大的客厅格外安静,所以慕雨杉有些害怕,就打开电视机放着,里面的主人公正深情表白女主,她站在屏幕前,看的有些痴迷。
直到广告插入,她才发觉自己竟站了许久,她感觉身上已有凉意,便走进浴室,放了洗澡水。
又突然想到自己把睡衣忘到客厅里了,她脚步匆匆地走了回去。
拿起沙发上遗失的睡衣,她起身举步离开。
恍惚间,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莫名紧张起来,站在灯光下的她,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
不会是小偷吧?
她脑海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
随即,大门在她胆怯怯的余光中打开,黑色名贵西装瞬间映入眼帘,她松了口气,但是,身体又不听使唤地紧绷起来,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睡衣。
他关上门,动作极轻,然后,缓缓向慕雨杉走来。
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伴着欧式钟表的滴答声,还有他清晰的脚步声,让慕雨杉开始提心吊胆。
她开始后悔,责难自己为什么没向资本家道歉?
直到她委屈地把头低到了毛衣领里,她的心情才平缓了一点。
可是仍旧抵挡不住他强大气场的袭来。
他的身影越发逼近,她的心跳就越来越不能自抑,随着脸颊温度的迅速回升,慕雨杉忍不住想,再次见面她该说些什么?
吃饭了吗?或是新婚快乐?……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若无其事地同他打个招呼,没想到一抬头,却映入到一双冷漠疏离的眸子里!
慕雨杉愣住了。
他看着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带有任何情绪的起伏,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寡淡,让慕雨杉顷刻之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距离感。
她知道她摊上大事了。
心脏微微一揪,以为任皓谦要说什么,可是下一秒,他却绕过她,大步走进了浴室。
她彻底抬起头来,没有转身,只是浴室门被关上的清脆声音传入耳畔时,让她有些木然。
仿佛他云淡风轻的出现就像是一场梦,她幻想了无数个他讽刺她的场景,可是他却选择这样不同寻常的出场方式。
她猝不及防地败下阵来。
收回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慕雨杉叹了口气,她关上电视,径直走到浴室门口,突然特别想冲进去,对着资本家破口大骂,闪过这个无厘的念头,她冷然一笑,她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这些事了?
她明明期待他把自己当成陌路人,却为何这么难过?
她还是没出息地继续迈着步子上楼,走到卧室床边,她砰的一声倒了下去,软绵绵的床垫似乎承受不起她沉甸甸的心思,此刻的她真的很想逃离,因为她察觉自己可能会一败涂地。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在她躺在床上快要睡着时,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洗过澡的任皓谦,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味道。
他一边走,一边系着衬衣袖口的纽扣,看起来清雅贵气,在经过床边的时候,他略略的扫了一眼慕雨杉。
她正似睡似醒地半眯着眼睛,神色有些微微迷幻,像是刚刚睡醒,白皙的肤色里透着些红润,青色的毛衣厚重地遮住她纤细的身体。
他的思绪瞬间收回,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丁点变化,走近衣橱,他快速地拿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正要转身离开时,一双温暖的手掌突然触在了他袖口的手腕上。
他低头,视线落在她修长的手指上,半晌,他才抬眼,望着慕雨杉朦胧的神色。
“对不起。”她斟酌地开口说道,一字一顿,有些哽咽。
任皓谦的冷漠眼神有丝丝缓和,但是很快,眼底便覆上一层阴霾,他长长的睫毛一颤,遮挡住他眸中闪过的一丝疼惜,他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声音冰冷又刺痛:“滚开。”
然后慕雨杉错愕地松开了手,感觉浑身上下都被他冷漠的寒气所包围,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的动作让她忽地被丢入深蓝大海,因为是冬日的海,所以格外的凉。
又是“砰”的一声关门声,震得慕雨杉一阵心慌,她看向空了一半的衣橱,开始有些清楚,她是真的一败涂地了。
仿佛除了他,没有人会再要自己。
这是多么讽刺的想法,她嘲弄地掀掀嘴角,被屋外突然吹进的风,打回了现实。
她光着脚,一步一步地踩过木质的地板,直到手心触到灰色的窗帘,她才停下脚步,耐着心将帘布拉到一边,她清晰地看到玻璃窗外的夜色,还有夜色笼罩之下他的背影。
她就这样的立在落地窗前,漂亮的小脸有些微垂地抵在窗框上,她站在风口处,空气里有泥土的味道,她漆黑的长发平铺在肩上时不时撩拨着她的尖尖的下巴,直到她看到行李箱被他塞进了后备箱中,她看到他英气的身姿被车门给遮挡住,她才涩然一笑,转着灵动的眼眸,不知什么时候竟看不清他驶过的车影。
有那么一瞬,悲伤仿佛吞噬了她整颗炽热的心。
她突然窒息了,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令她窒息的理由。
她心灰意冷地躲藏在厚重的被子里,偶尔探出一个头,看着窗外模糊不清的惨淡月色,很是煎熬地才闭上眼做了漫长黑夜的第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