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也看着这个眼前天真烂漫的楼烦小姑娘,只见这个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戴一顶白色的皮帽,帽子缀着各种花饰,帽子下几十条乌黑的细小辫子披散着,穿一件红色火狐的皮袄,前面垂着两条黑色狐尾,一双小皮靴精致漂亮,腰间挂着一柄一尺多长的银柄小弯刀。
林飞笑道:“哦,原来是沄妍公主,你才是真的好看呢。哦,就像这朵龙胆花。”
林飞忽然想起自己手中的那朵龙胆花,便从胸前拿出来递到沄妍面前。沄妍看林飞手中捏着这朵龙胆花,淡红色的花瓣,花瓣的露珠犹在,娇艳欲滴。沄妍跑过去,从林飞手中接过这朵龙胆花,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淡淡馨香沁人心脾。沄妍将龙胆花插到自己鬓间,歪着脑袋看着林飞问道:“真的好看吗?”
林飞极认真的点点头,沄妍的颊便笑颜如花。其实这龙胆花在这草原也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极平常的花,沄妍平日也曾喜欢将它戴在鬓间,可是却从来没有觉得有一朵龙胆花像今天这一朵美丽。她在林飞面前转了一圈,忽然向一朵红云般转身,向大单于韩提罗这边跑来。沄妍坐到韩提罗身边道:“王父,我要那个中原人。”
韩提罗摇摇头。沄妍见王父不答应,便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王父,我要那个中原人。”
韩提罗对这个女儿却是无法,只好虎着脸道:“不行!”
沄妍自小被这韩提罗娇纵惯了,从来都是要天的的月亮,王父绝对不会去摘星星。却不料今日只是要这一个中原人,却在王父这里吃了闭门羹,还要继续缠磨,韩提罗却喝道:“不要啰嗦,再要啰嗦,小心我打你鞭子!”
沄妍被王父呵斥,眼角含泪,撅起嘴巴,气呼呼的一甩袖子,离开韩提罗,坐到自己母亲大阏氏身畔,再也不理王父。大阏氏见沄妍受了委屈,连忙低声安慰她。
韩提罗也不理沄妍,对那两个士兵道:“将这个中原人绑到那边木桩,和那些弃力那罗延部落的贱民一起处死!”
两个士兵答应一声,便押着林飞来到绑着俘虏的木桩这边,将他在最中间的一根空木桩绑好。韩提罗对斥力孤道:“你去下令吧。”
斥力孤躬身答应,看了看在一边生气的沄妍,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斥力孤来到那队张着长弓的楼烦勇士边,高声喝道:“弓箭手预备!”
这队弓箭手便纷纷从箭壶中抽出箭羽搭在弓,将长弓拉得如同满月,屏气静息,严阵以待。那边的俘虏们已经有人在哀嚎,有的人双目紧闭,脸色煞白,更有的人已经将黄白尿液撒到裤子里了。这些人只是一些弃力那罗延的部落的普通牧民,韩提罗部族与弃力那罗延的部落在阴山打仗,他们也只是随着充数的炮灰。虽然侥幸活了下来,现在却又要被处死。
斥力孤慢慢抽出腰间弯刀,高高举起,面露出残忍狰狞的笑。突然,斥力孤手中弯刀从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劈下,大喝道:“放箭!”
顿时箭羽向一阵骤雨般射向远处被绑在木桩之的那些俘虏。那些俘虏惨叫着,挣扎着,可是依然逃不过被利箭穿身的命运。
第一轮箭雨过去,已经有一半的俘虏身便插满了箭羽。剩下的那些俘虏不再惨叫求饶。因为他们已经明白,无论怎样求饶,都不会有用的。林飞只是静静地看着,在他身边也落满了几十支箭羽,不过这些箭羽好像都长了眼睛,便在他身周一尺左右,插满地。
斥力孤眯着阴狠的眼睛看着那些剩下的,有些傻傻的俘虏,特别是看到冷静的林飞,再次举起弯刀。
沄妍坐在大阏氏的身边,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臂,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中原公子,以为他也被吓傻了,转过脸看着王父,本来想要再开口求情,可是看着王父沉凝的脸色,一时也不敢再开口。
斥力孤弯刀一挥,又是一排飞蝗羽箭向那些俘虏们射去,随着又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林飞两边的身下的俘虏这一次便全部射死。林飞再看看四周,射到自己身边的这些羽箭仍是围着自己身周一尺多落下。
林飞的嘴角下弯,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哼,跟老子玩这一套假枪毙的把戏!这一套在小时候看电影,就经常看到类似的桥段。那些特务们为了逼问口供,对被俘的地下工作者便常常用这一套。林飞从一开始便知道这韩提罗并不是真的要杀自己,好不容易从弃力那罗延部落弄回来一个中原宝贝,还不知道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值多少钱,就这样杀了,不符合人的心理,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想要弄搞清楚,所以韩提罗搞这一套,林飞心中暗暗嗤笑。不过,这假枪毙的手法居然在战国时期的楼烦部落出现,林飞还是不得不佩服。
眼看着几百个俘虏都已经处决完毕,斥力孤用阴狠的目光看着最中间那根木桩之依然镇静如恒的这个中原公子,一时却不知如何是好。以他的性子,早就一箭将他射死了。可是王父执行处决这些俘虏时,王父便暗中叮嘱,这个中原公子可说不定是摇钱树,大宝贝,只可吓唬,不可真的将他杀了。
可是现在看那个中原公子,哪有一丝害怕的样子?竟然悠然自得的抬起脸,靠在木桩之,好像在晒太阳。
斥力孤扭头看向大单于韩提罗,韩提罗也看到这边的情景了,心中暗道这中原公子倒是有些胆色,和以前所见的中原人并不一样。只是不知他真是英雄还是装蒜,想了想,眉头一皱忽地站起身来,走到那些手持长弓,等待命令的楼烦勇士跟前,劈手便夺过一张长弓,又从这个士兵箭壶中抽出三支狼牙箭,张弓如月,狼牙箭扣在弦,大声喝道:“看我射他!”
一时之间,这边的斥力孤和楼烦勇士,那边的沄妍和阏氏们都将目光投向大单于韩提罗手中张开的大弓,和那边在木桩之的中原公子。沄妍长大嘴巴看着王父,不知怎地,心中怦怦直跳,一阵颤动。
韩提罗手指一松,弓弦响处,三支狼牙箭便带着呼啸风声向林飞射去。
林飞眯着眼,紧紧盯着迎面而来的三支羽箭,以他优秀狙击手的精准目测和推算能力心中急速的计算和判断着,这三支羽箭呈“品”字射来,他虽然知道韩提罗未必想要射死他,但却是在考量他的胆量。现在却是一丝错误也不能有,若是轻举妄动,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从这三支羽箭的速度与力量来看,必定是穿身而过!
林飞一边眯着眼紧盯着羽箭,一边微微调整自己的身子,紧紧贴在后边的木桩之。羽箭带着啸声从林飞的两耳边和头皮擦过,“啪”的一声,齐齐钉在林飞身后木桩之,林飞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只听阏氏们那边一声尖利叫声,便见到沄妍似乎仰面跌倒,接着便是那些手忙脚乱的阏氏们围了去。
韩提罗射完这完美一箭,心中得意,要看这个中原公子如何反应,心道,小子,你若能还是像刚才那样沉得住气,我韩提罗便服你!
却不料身后传来一声惊叫,韩提罗急忙回身看去,却见沄妍跌倒,躺在毡,阏氏和一群女人们正在围着,不知如何是好。
大阏氏跪在沄妍身边,连声高呼,声音都变了。
韩提罗有点慌神,这个女儿可是他的宝贝,他现在身边也只有这个宝贝女儿了。扔下手中长弓,疾步向这边跑来,来到沄妍身边,只见沄妍身子直挺,手脚冰凉,面色嘴唇憋成青紫,口角边溢出白沫。
韩提罗也慌了神,顾不得管那边的林飞,围着沄妍连声高呼。一边抱住沄妍,一边道:“快去请巫师!”
在那个时代的草原,没有专门的医生,人们得病,都是请巫师来作法,驱邪祛病。巫师其实就在祭台,刚才韩提罗祭天时,她便在一边等候着。
这时见韩提罗这边一阵混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一会儿,一个士兵跑来道:“韩提罗大单于请巫师。”
巫师急忙随着这个士兵下了祭台,匆匆来到韩提罗这边。众人分开,巫师过来,看了看沄妍,脸色青紫,手脚冰凉,身体僵直,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下巫师可慌了神,她哪里会看病?平日也要为草原的王公阏氏们作法祈福,驱邪祛病,不过那都是些小病,头痛脑热什么的,她也略懂医术,装神弄鬼一番,然后将一些药粉当做驱邪药物让人喝下。
至于碰到大病甚至是要命的病,她便施展她的三字诀:一是拖,用各种借口,拖着不去,二是推,实在拖不过,便推给别人,三是逃,有时候拖也拖不过,推也推不了,便逃。找个借口逃之夭夭。
可是今天不行,一不能拖,韩提罗大单于的沄妍公主病了,他在那里火急火燎,大吼大叫,若是慢了,那是找死;二也不能推,现在在这里也只有她一个巫师,总不能让大单于再到几十里地之外去请另一个巫师;三更不能逃,众目睽睽之下,几千楼烦勇士虎视眈眈,她能逃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