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战场后边冷眼旁观的身材高大的斗笠蓑衣人这个时候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当然知道楼烦勇士骁勇善战,弯刀犀利天下无敌,但他这次所挑选的随从又何尝不是能征善战的百战之士,又在人数占了优势。
他也知道楼烦人善于野战,如果在野外截杀,他也未必占得了便宜,所以他才选择在沙坨集的驿馆里偷袭,为了这次偷袭他可以说是计划周密,居然通过关系找到无由公公又花重金买通关系,而且又有楼烦人里应外合,把所有的守军都调到北门作战,然后让他在这边大展拳脚。
步战应该是他的长项,原计划也就是准备在突入院子里后才会遇到激烈反抗,对反抗的激烈程度他也做了预估,虽然也会有损伤,但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内解决战斗不成问题。
可是没想到会成为现在这个结果,他不仅低估了楼烦人的骁勇善战,也低估了他们的敏锐警觉,特别是这个护亲使公子飞,根本不是从前认识的那个纨绔公子,看来斥力孤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王喦给他的期限是四更天之前必须撤出沙坨集,否则一切后果自负。到时候斥力孤的策应也会撤退,城防守军就会撤回来,驿馆出了这么大动静没有理由不管,尤其是在赵国丢失了沄妍,就会引起赵国和楼烦的战争,王喦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蓑衣人将右肋下的桐油布包裹的长杆状物事放到手,大步朝林飞走来,他要看看这个从前的纨绔公子到底怎么转了性子,突然变得这样骁勇。
林飞正在奋力搏杀,右手的乌云螭刺出,便是一个敌人被刺中,左手的天犀刀挥出,便是一个敌人倒下,根本无可阻挡,若不是此时面前有一座巨大的阴影朝他压下来,他就会在心里得意的想,是不是自己有当年,不,后世的三国常山赵子龙一杆银枪一把青釭剑在长坂坡杀个七进七出的豪气。
林飞的锋锐终于被阻挡了下来,擦擦脸的血迹,右手将乌云螭拄在地,左手提天犀刀,注视前边那人。
那人低垂的斗笠沿遮住了大半个脸面,只能看到他似乎浓密的髯髭,右手提一支桐油布包裹的杆状物,似乎松松散散的朝他走来,但林飞是行家,一看这个人绝对是难惹的角色,特别是手中那不明真相的杆状物,看样子似乎是一杆长矛,而且似乎分量不轻。不过林飞奇怪的是,长矛又不是什么奇门兵器,用得着这样遮遮掩掩?
林飞在观察那人,那人也在观察林飞,他似乎对林飞倒是并不在意,对他手中的乌云螭看了看也没放在心,只是看到那柄天犀刀的时候,倒是似乎有些吃惊,但也并无如何特别反应。
那高大汉子站在林飞三丈开外停下,右手手中那包裹着桐油布是杆状物慢慢抬起来,平举胸前,宛如一条伺机而动的青蛇正对着林飞胸口。
一寸长一寸强,林飞立刻感受到它强烈的威胁,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次在沙坨集外和李牧比射时有如芒在背的感觉之后又一次感到的强大敌手。
林飞将天犀刀插入刀鞘,天犀刀虽然犀利无匹,锋锐天下无敌,可是毕竟太短了,对眼前的这个高大男子根本构不成威胁,还不如专心致志用乌云螭对敌。
林飞双手平执乌云螭,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盯着瞄准胸前的那条如暗藏杀机伺机而动的“青蛇”。
对于林飞的如临大敌,那个蓑衣人显得很轻松,也不见他如何动,那条“青蛇”突然便悄无声息毫无征兆的直刺林飞咽喉。这一刺虽没有如何雷霆万钧的杀气,但快,狠,准!
那不是普通意义的快狠准,林飞也是搏击高手,也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甚至为了提高搏斗能力曾经参加过UFC等笼斗,他的刀术也绝对可以排的高手的行列,但冷兵器中长矛却并不是擅长。
但即使是这样,林飞一样能看出对手的实力已经达到绝对爆棚的地步,林飞猝不及防之下只能仰面一个铁板桥闪过,乌云螭横架,只听“铛”的一声,很显然对方是重金属兵刃,林飞的膂力经过空手引弓训练之后增长何止十倍,虽然比起一世的巅峰时候还是有差距,但他自信双手能拗断直径二厘米的铁棒,可是居然只是勉强架开对手的兵刃。
对面那高大汉子也似乎对林飞的不俗表现很诧异,“咦”了一声,手中兵刃一晃,再次闪电般刺来。这一下林飞有了准备,可是依然抵挡不住,看来那高大汉子的臂力应该是属于最次是三国时期猛张飞一流的层次,林飞横矛挡了一下,只觉双臂震得发麻,双脚在雪地里向后倒滑而出划出两道深深雪痕,胸口发闷,然后微微发甜,一口鲜血溢出嘴角。
深谙太极拳四两拨千斤道理的林飞居然吃了闷亏,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咬住牙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那个高大汉子见林飞居然能连挡他两次,也不由得暗暗称奇也不知道这个纨绔在草原得了什么宝,居然长进这么大,冷笑一声道:“不错,来,再来一下!”
突然,那高大汉子双手执着兵刃抡起来,像抡鞭子一样“呼”的一声向林飞泰山压顶抽了下来,林飞一惊,从这风声便可以听出这一下不能硬接,只得连连后退,狂烈的罡风激起周围地的雪屑狂舞,高大汉子一招得手便是滚滚大河般的连续进攻,他的手下现在正和敌人呈胶着状态,厮杀激烈互有伤亡,可是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已经不早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四更天,到时候和他相呼应的斥力孤就会撤退,沙坨集的守军就会赶回来,到时候不要说完成任务,恐怕连脱身都困难,所以他不得不拿出十分力量来先解决眼前的公子飞。
霍高双手舞着弯刀,头发披散,双目赤红,狂吼不止;他身大概也受了五六处伤,他自己的血和敌人的血已经把他染成了一个“红人”,他和呼贺欲閭一样都是一见到打架就肾腺素迅速提高,急剧亢奋的,这个时候正打得过瘾,突然见到公子正被那个高大汉子打得节节败退,不由大怒。
在他心目中公子是整个楼烦草原除了呼贺欲閭外无敌的存在,哪里能容忍这头牛压制着公子飞,大吼一声便冲去一双弯刀泼风般劈向男子。
那男子皱了皱眉冷笑一声,抬腿一脚踢出,霍高被踢出一丈多远,顺手一刺,眼看霍高就要命丧黄泉,林飞只得泼命扑,替他挡了一下,那杆状重兵刃的尖锐部分虽然还是被桐油布包裹,依然无可阻碍的刺入林飞肩头。
那男子浑不把林飞和霍高放在眼里,兵刃挥舞起来,两人也只有踉跄败退的份儿。
战场形势渐渐扭转过来,林飞这边卫队虽然个个勇猛,但毕竟人少,再加现在蓑衣人一个人便压倒了对方两个核心人物,基本也就是节节败退,所幸矢力格狙杀使他们有所顾忌,不然的话恐怕早就冲进驿馆院子里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听的不远处一阵马蹄声,接着就是齐唰唰的跑步声,一匹雪白的神骏非凡的雪里飞当先冲了过来,马的将军二十多岁,衣甲虽破旧,却挡不住人的杀气,一杆长矛挥舞,如入无人之境。
这人正是李牧,李牧原本被王喦调去受北门,刚刚打了大半夜的恶仗,便听得驿馆这边的动静,马赶过来增援,来的正是时候。
李牧看到那个高大的蓑衣人一个人居然压着林飞两个人打,也吃了一惊,公子飞的底细他还是了解的,毕竟两人交过手,应该是半斤八两,可见这个蓑衣人是多么令人恐怖,他也不敢托大,跳下马就加入战团。
霍高已经受了重伤,被矢力格派人抢了回去,林飞肩膀险些被扎透,鲜血流满身咬着呀坚持,李牧加入进来减轻了不少压力,二人双战蓑衣人,蓑衣人开始渐落下风。
蓑衣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李牧的手下加入进来再加林飞的楼烦战士,蓑衣人也不是笨人,自然明白今晚的任务是完成不了了,这个时候鸡也叫了四更天,呼哨一声便即退走,手下见首领退走,也毫不犹豫,一下子走了个一干二净。
林飞和李牧都是细心人,怕中了敌人调虎离山的诡计,况且这次战斗也可以说损失惨重,五十个卫队队员一下子就损失二十多人。林飞细细搜检那些敌人尸体,只是除了那些弓弩剑矛等武器能说明是军中制式武器之外,并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只能说敌人是有备而来,将一切可能暴露的信息全部消抹干净了。
林飞谢过李牧,李牧是个并不多言的人,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深沉,拜别林飞便率人离去。
等安置好伤员,再安顿两个求亲使,然后林飞去见沄妍公主和钟儿。
两个女人见到林飞的伤顿时都流下泪来,沄妍跳脚大骂那个蓑衣人可恶,恶狠狠的样子似乎非要抽他一百马鞭才能给小郎中报仇雪恨;钟儿则看着公子肩几乎洞穿的伤口流着泪为公子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