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隼军左军将士在陈殷的带领下又向赵军迎了去。一霎时剑矛交鸣,战马相撞,两队马军互相纠结厮杀起来。
这次和刚才不同,刚才那些赵军大意,毫无准备,城门距离这些赵军也只有三十丈,所以飞隼军这才杀了这些赵军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是这些赵军盛怒之下,主动出击,人马又比刚才多了几倍,所以就不像刚才那般痛快淋漓。
战斗呈胶着状态,这些赵军也很顽强,虽然人少,却拼死战斗。不过毕竟飞隼军人多几乎是两三个人围着一个人打,所以渐渐占了风。
陈殷这次是一个人和两个赵将对阵。这两个赵将一个使长矛,一个使链子锤,一软一硬,配合默契,陈殷虽然矛法高超,可是双战赵将,一时之间却占不了便宜。
黑压压的赵军大军已经能够看得清他们铁盔的簪缨,十万大军踏踏的脚步声,马蹄声,战车声如同顶天巨兽的脚步声发出沉闷的声音,撼动着大地。
赵军大军越来越近了。陈殷心中越来越急,如不赶快结束战斗,被十万大军包围,那就绝无生还之路。
飞隼军和赵军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着,飞隼军也损失了几百人,赵军虽然只剩下几十人,还在顽强抵抗,看到自己大军来,更是疯狂反扑。
王城的战鼓还在震天价擂响。
陈殷牙关一咬,拼了受伤也要尽快结束战斗,两个赵将一前一后围着陈殷,陈殷一支长矛前后抵挡,这时,身后的那个赵将链子锤疾如流星般挟着风声向陈殷后背砸来。陈殷咬紧牙关,不顾这一锤,双手一拧长矛,全力朝前边赵将胸前刺去,那名赵将躲闪不开,急忙用自己长矛来挡,陈殷长矛刺在赵将矛杆之,赵将长矛咔嚓一声断折,陈殷长矛继续前刺,扑的一声,扎进赵将胸膛。
这时,身后赵将的链子锤也砸到陈殷的后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陈殷护心镜被打碎,直觉胸口一股咸咸的液体涌,陈殷闭住口,不让这口鲜血喷出来,回手急抓,一下子便将身后赵将的链子锤抓住,用力一扯。
那名赵将不想这人竟然如此悍勇,被陈殷猛力一扯,居然扯下马来,陈殷单手执矛疾刺,又将这名赵将刺死,这才口一张,那股鲜血喷口而出。
这时,飞隼军已经将所有赵军消灭,陈殷回首一看,赵军大军已经像潮水一般涌来,到了不足五十丈的距离,呐喊着:“活捉中阳军!活捉中阳军!”
陈殷长矛高举,喝道:“撤!”
飞隼军迅速向城门退去,到了城门前,谁知那城门依然紧闭不开,陈殷高喊:“城开门!风大将军,我回来了。”
喊了几声,宰父塚在城头探出身来喊道:“车将军,对不起,你的身后是十万赵军,我不能给你开门,你还是带着弟兄们杀回去吧!”
陈殷身后的飞隼军气得大骂,可是宰父塚退回去了,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陈殷回转身,身后赵军已经到了不到二十丈的距离。
陈殷一咬牙道:“弟兄们,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啊!”说完纵马又向赵军大军杀了回去。
其他飞隼军将士见将军又返身杀回,呐喊一声,也随着一起向赵军冲去!
陈殷一马当先,率着两千左军将士又返回赵军十万大军阵营。
可是这两千人冲进赵军,就像是一股涓涓细流融入了大海,很快便被分散开了。飞隼军将士们现在也是各自为战。不过他们并不慌乱。这些战士都受过公子飞极为严格的训练,虽然被分割开来,还是尽量组成战斗小组,长矛、短剑,盾牌,三五个人一组,背靠背围城一个圆圈,长矛攻敌,盾牌防守,短剑策应,弓箭手围在当中放冷箭伤敌。十万大军围着不到两千人的飞隼军厮杀,战鼓雷动,杀声震天。
赵军将这些飞隼军分成一块一块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可是能挨去的只有几十人,其他人也只能在圈子外边干看着,插不手,也就是挥舞着矛戈,敲击着盾牌,踏着步子,为圈内的人助威。
很快便有死伤的赵军被抛了出来,其他人立刻顶了去。不久便又有兄弟死伤,然后其他人再顶了去,如此循环,层出不穷。
战斗进行了将近两三个时辰,天色已经黄昏,这些飞隼军从中午以来便没有吃饭,现在又一直厮杀,纵然是铁打的,再悍勇无匹,也架不住这打也打不尽,杀也杀不完的赵军,几乎所有的人都带了伤,有得兵刃都卷了,弓箭手的弓箭也射完了,可是这些勇士没有一个人害怕,他们讲兵刃一扔,扑去便和赵军肉搏撕咬。
残阳如血,朔风烈烈。
这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若是有谁能在一边细细观战,也一定会潸然泪下。
其实,若不是赵军主帅赵掩下令活捉这些中阳军勇士,这两千人的飞隼军恐怕早就被这十万大军碾成了齑粉。
陈殷带着身边一百多亲军,长矛挥舞,到处厮杀,哪里有弟兄们危难,他便杀向哪里。一大队赵军向陈殷围来,陈殷一手长矛,一手拔出腰中佩剑,矛剑齐舞,他的银甲,白袍,战马现在都已经是血色的,早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他的身也不知受了几处伤。之时觉得左肩和右大腿,右肋下的几处伤口疼痛难忍。刚才那个赵将的链子锤砸在胸口,吐了血,肺腑已经受了重伤,一用力便不住的咳血。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赵掩骑在马,手扶着宝剑剑柄,冷面如铁,目光无情。
他的周围是严阵以待的赵军。十万大军竟然让两千飞隼军缠着,打了三四个时辰,这是自从军以来还未见过的。他随大将军李牧征讨楼烦,楼烦勇士何等善战,依然不敌赵国铁骑。
想不到在这中阳王城之下,十万大军竟然被两千飞隼军搅得天翻地覆。这是他第一次独自统兵征伐,便遇见了如此悍勇的对手,他觉得这是他的耻辱。所以他下了严令,一定要将这些飞隼军活捉,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做的。
飞隼军将士越来越少了,两千人现在大概也就是二三百人;虽然天色已黑,可是他们依然拼死苦斗。剑剑卷了,长矛断了,便赤手空拳与敌人搏斗。
陈殷身边的亲军也越来越少,大概只剩下了十几个人,飞隼军左军的大旗成了一条一条的,这面大旗也不知落入敌手几次了,每次落入敌手,便有飞隼军将士拼死夺回。陈殷用目光扫了一下剩下的这十几个亲军,这十几个人也都是浑身带伤,没有一个完好的。陈殷的佩剑断了,早已扔到一边;羽箭也射完了,长弓箭壶都当作武器投向了敌人,他的长矛已经是第十一支了。前边十支都在战斗中毁坏或者是当作投矛射了出去,然后再从敌人手中抢夺。
他的座骑浑身是汗,鼻子口中喷着白沫,陈殷知道,像这样打下去,超不出半个时辰,自己,还有自己手下的这些弟兄们便会全部阵亡。飞隼军左军的番号在自己手中消灭了。
赵军现在似乎也不再紧逼,只是将他们紧紧围着。看来是要将他们困死,逼他们投降。
陈殷拔起插在地的飞隼军左军大旗,一手提矛,一手将大旗在空中挥舞。
其他弟兄们见将军高举大旗,便似乎又有了力气,奋起余勇,向陈殷靠拢过来。
夜幕中,赵军的火把都已经点了起来,就在这王城之下,连成一片火海,陈殷将这些仅剩的勇士清点了一下,大概也就不到二百来人。这些将士们围在飞隼军左军大旗和陈殷周围,陈殷看着他们坚毅的面色,心中一阵激动。
过了一会儿,陈殷道:“弟兄们,大家跟着我委屈了。”
这些勇士看着陈殷齐声回答:“不委屈,车将军,弟兄们愿意追随你出生入死,埋骨黄沙!”
陈殷苦笑道:“大家都是好兄弟!弟兄们心意,我陈殷感激不尽。可是公子飞大将军将左军交到我手中,我却没有带好弟兄们,愧对大家,愧对公子飞大将军。左军不能就这样灭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有谁要去投赵军,留条活路,我陈殷绝不怪怨大家。”
陈殷说完看着大家,旁边一个校尉大声道:“车将军,这话不要再提了,再说这样的话便是看不起弟兄们。咱们左军没有贪生怕死的孬种。虽然公子飞大将军,甘濛周勇等校尉不在,可是咱飞隼军的军魂还在,咱们绝不会给公子飞大将军丢人!”
“对,咱们军魂还在,咱们绝不会给公子飞大将军丢人!”众人异口同声回答。
陈殷目光扫过这些弟兄们,他们虽然都已经负伤,疲惫,可是斗志却丝毫没有消减,陈殷心中感动,大声道:
“真是好弟兄!不过咱们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只要能有一线生机,我们便要搏一搏。现在赵军也疲劳了,他们明天还要攻城,今天却与我们在这里苦战一场,现在估计也要休整了。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从这里向东二十里,有一座小山,山虽不高,却很险峻,山后便是滹沱河,我们只要冲到哪里,便有机会脱身,既可以固守待援,万不得已也可跳河逃生。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大家随我去。”
“诺!”众军齐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