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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信陵君(1)

清晨,林飞吃过早饭,刚刚打开诊所大门,大门外便已经挤满了慕名前来就诊的病人。

诊所外的空地本来并不狭窄,却已经人满为患。

大梁的人就是多。

下人们已经将诊所打扫干净,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除了辛潔,就连钟儿钘儿和香奴都来帮忙了。

午的时候,林飞正在忙碌,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嘈杂混乱,接着就见钘儿匆匆从门外进来,在林飞耳边轻声道:

“公子,有贵客临门了。”

林飞看了一眼钟儿,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并未说话,依然专心致志地为一个皓发白髯的老大爷诊脉。

公子不说话,钘儿也不多嘴,就退后一步静静候在一边。正在诊脉的老者有些害怕了,他已经在这里看了一阵时间的病了,林大夫对人和善,特别是对穷人,有时候甚至义务诊病,免费送药,分文不取。

大梁城都在传诵着一个故事,说苍派医神扁鹊下凡,为百姓祛除病魔,眼前这个林大夫便是医神化身。

老者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这个眼前年轻,沉稳的林大夫,不仅是他,整个大梁有成百千的百姓都曾受惠于他,在他们的心目中,他就是救世的神仙。

现在他也听到了林大夫的侍女说有贵客来访,不禁心里惴惴不安,他可不愿意因为林大夫给自己诊病而得罪了大梁城那些贵人们。

他刚想说什么,林飞用温和的目光制止了他,继续为他诊病,丝毫不为等在外面的贵客所动。

整整一刻钟之后,林飞才诊完病,给老者开了药,一直将老者送出门外。然而,门外的一幕还是让他怔了一怔。

只见门外的直道,百步之外,停着一辆气势轩昂的驷乘马车。马车辕马都是清一色雪白骏马,腰细腿长,雪白的鬃毛修剪的整整齐齐。车厢是黄梨木的,车窗雕刻着花鸟鱼虫,精美华贵,车厢内悬着厚厚的黑色帷幕,看不清里边。

不知道这是谁的车驾,不过,从这份雍容华贵的气势来看,一定是王侯贵胄之类的人物。难道是……

肯定是。林飞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马车的前边还站着一个人,峨冠博带,宽袍大袖,大概是四十多岁年纪,皮肤白净,五缕长髯,眼神温和,面色淡然,一股和瑞高雅之气,双手拢袖,身体微弓,又显示出恭敬之意。

在马车后边,还跟着四五个随从,恭敬肃立,料峭春寒里,这些人丝毫没有不耐之意,想来已经站立有一阵了,肩似乎还有冷霜打湿的印迹。

见到林飞出门,马车前之人急忙前,在林飞面前拢袖躬身深施一礼,谦恭道:“魏国大夫梁赟见过林先生。梁赟受公子无忌所托,恭请先生过府一叙。”

大夫,看来公子无忌还是诚意十足,居然派一个大夫屈尊相请。本来以公子飞的身份,就是公子无忌亲自来请也无可厚非,不过林飞现在在大梁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要真是公子无忌亲自屈尊枉驾,那可就是轰动大梁的新闻了。

其实以公子无忌的身份,做出屈尊枉驾相请一介不名一文的平民,还真不是不可之事,只是林飞身份特殊,他在大梁又有秘密重任,绝对不能张扬。

饶是如此,信陵君以派一名大夫相请,也绝对隆重气派,因为梁大夫可是正经八百的贵族出身,朝廷命官。可不是林飞现在的身份,一介郎中大夫。

从梁赟对林飞的称呼,显然公子无忌也不会把他和中阳国公子飞秘密会唔的事情搞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所以只是以郎中的身份相请林飞,但从他派出梁赟大夫来看,显然也是极为重视。

林飞也还了一礼道:“梁大夫多礼,林飞惶恐。无忌公子高风亮节,林飞本该过府拜访,怎敢劳顿公子亲派梁大夫来请。”

梁赟微微一笑道:“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大梁义举,百姓称颂,公子早有顾拜之意,只是种种原因未能达成心愿。近日公子刚回大梁,风尘未洗,便派梁赟相请先生。”

林飞知道公子无忌最近到周围各国游说,为即将到来的秦军东进之事操劳,舟车劳顿,日理万机,刚回大梁还未安顿下来,昨天便派秦明月和自己联系,今日就派大夫梁赟亲临相请,可见局势危急,也是迫在眉睫。

“无忌公子也太热情了。林某这就收拾一下,去见公子。”

林飞转身回屋,梁赟大夫依然恭敬地等候在门外,寒风之中,没有丝毫不耐,足见公子无忌对这次和林飞会唔相当重视,林飞在无忌心目中的地位也是非常尊崇。

不一会儿,林飞已经安排妥当,只带钘儿一人随从。

出了门,来到马车边,梁大夫指着这辆马车对林飞说:“林先生,那就是信陵君公子无忌的车辇。公子安排先生就坐他的车辇。”

林飞“哦”了一声,也未客气,了车辇。可是梁大夫并未一起车,而是攀车轼,亲自为林飞驾车。

林飞看了也有些吃惊,一个魏国大夫,居然给一介平民做车夫,传了出去,也是相当具有轰动效应。

钘儿也攀车轼左侧,看到梁大夫脸色从容,丝毫没有一个贵族给一介平民做车夫为耻的尴尬,似乎他就是亲自为公子无忌驾车一般。

钘儿却有些惊奇道:“梁大夫,信陵君这样的大人物居然用他的马车请客,还,还用梁大夫做车夫?”

梁大夫虽然文雅高贵,但钘儿这个机灵漂亮的小仙女般的小姑娘倒是挺喜欢,就和他女儿差不多,他没有女儿,还就一直想要个女儿,其实他要是知道眼前这个小仙女般的小姑娘却是一个身经百战,出生入死,掌管中阳国最高情报系统的首领,绝对会惊得下巴掉地。

梁大夫笑道:“信陵君为人平和,他对值得尊重的人从来都是这样不遗余力的热情,其实本来他准备是亲自来迎接林先生的。”

钘儿更惊奇了,道:“信陵君竟然亲自来迎接我们?”

梁大夫道:“正是。信陵君从来都是礼贤下士,只要是有本事的人物,不论出身高贵低贱,他都一样以礼相待。你看他手下这些人,有在朝廷中任职的士大夫,公子将军,也有市井中屠狗贩布的贩夫走卒。这些人都受到信陵君的礼遇。老夫其实也是信陵君的门客,是信陵君的推荐,才在朝中任职。以林先生的人品才华声望,无忌公子亲自来请也是平常。只是这次事关重大,公子不想让这件事惊动宫内,才派老夫替代。”

这大梁的街道,都是能并行八辆马车的宽阔街道,两边的高屋楼宇鳞次栉比,接天连云。大街都是方正平整的青石砌成,两边都有排水渠沟,行道树整齐排列。大街的行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衣着打扮要比中阳王城中的百姓齐整多了。这些百姓似乎对公子无忌亲自牵着马车在大街行走也未少见多怪,只是略略让道,让这马车那些门客过去,便依然故我。魏都大梁不愧为中原第一大城,中阳国的王城顾和它比起来,便是霄壤之别。

马车穿过宽阔的街道,虽然一个大夫做车夫确实是令人吃惊的事情,但在见怪不怪的大梁人来说,也未引起猜测。

二人说话间,车辇穿过王宫的后门,便来到东城。在坊门高大巍峨的石牌坊门前十余丈的地方停了下来。梁大夫转身轻声道:“先生,到了,请下车。”

林飞掀起车帘钻出身子,梁大夫已经下车,搬过一个木墩,钘儿要扶公子下车,林飞要自己下车,梁大夫却坚持扶林飞下车。梁大夫至少也比林飞大了近二十岁,哪里好意思,可是架不住梁大夫热情,还是扶他下了车。

下车以后,向前一看,也不由有些吃惊,只见石牌坊门之外内,有大约百余人的队伍早已迎候在那里。

这些人既有峨冠博带,宽袍大袖的大夫士子,也有身挂甲胄,腰佩刀剑的将军武士,还有葛衣芒履,头戴竹笠的渔樵农夫。这些人都在正午浓浓阳光下分两边站在石牌坊门两边,神情肃穆恭谨。在这些人中间,在这些人如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下,一个身披黑色绣花大氅的公子站在那里。

这人面含着温雅谦和的微笑,可是这笑容,却又使人感到说不出的高贵。虽然看去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似乎还很文弱,但他站在那里,那沉稳的气度,就像一座静默的山。

看到林飞下车,这个公子向林飞他们走来。

林飞仔细看这个公子,三十多岁年纪,白净面皮,蚕眉凤目,鼻直口方,颌下尺许长的美髯,头挽着发髻,插着一支粗大的虬龙形金簪。身外披着一件蚕丝黑色绣花披风,里边穿着一袭绣着麒麟祥云的紫衫,脚下是一双黑面白边千层底的靴子。

林飞知道,这人就是信陵君公子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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