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相疑!”蒙鸷微微动容,从来就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聪慧到了这种地步。
“老将军一语中的!”赢腾哈哈一笑:“蒙氏家规,不参与王族家事,不参与政务,专注于军伍,似乎并没有错处,但实际却是大大错了。”
“错在何处!”蒙鸷白眉一挑!
“大王终有一天会执掌王权,如果和掌军之将不能同心同德,必定弃之不用,一旦大王有了这个念头,自然有小人助纣为孽,将军难免落难!”赢腾加重了语气,郑重道:“而现在大王将蒙恬,蒙毅视为肱骨,一掌军在外,一内侍在内,蒙氏才能富贵千秋!”
蒙鸷怒道道:“没有兵符妄动私兵,也是大忌,你要将老夫和王翦至于死地!”
赢腾微微一笑:“这件事,小子已经和文信侯商谈妥当,到时候自有兵符赐予王翦!”
蒙鸷悚然动容,沉吟良久:“嫪毐之难可解,但丞天子之难怎样铲除!”
走一步看三步,这是将军的老辣之处。秦王加冠却未必能够掌王权。吕不韦是顾命大臣,秦王尊仲父,处理政事处处依照秦法!骤然收权,自然会引起吕不韦的反击。
最为可怕的是,大王手中既无黑鹰符,虎符也无豹符。军权在人家手中,一旦反击,就是大夏倾倒!
“大王以十年铸剑,斩妖邪,在以十年磨剑,清朝堂!”赢腾笑嘻嘻道:“丞天子之难,自然也会迎刃而解!”
蒙鸷长吸一口气,从来就没想过,眼前这个少年,谋略这般深远。
咸阳城权力最大的不是嫪毐,不是吕不韦,而是华阳太后。
自从芈月太后开始,楚系外臣就先后在大秦朝堂中执掌重权,武安君白起之死,就是楚系反击,逼迫大王赐死这名绝世名将!
华阳太后虽不摄政,这些年却不断的安插亲信,让楚系大臣占据了大秦朝堂半数,权力之大,骇人听闻。况且这位老太后是孝文王王后,先王嬴异人的母亲,也是嬴政的嫡祖母,谁敢动粗武力夺权。
而吕不韦只不过是她推到前台的一个大臣罢了!
“人家经营的可是固若金汤!”蒙鸷故意为难他,冷笑一声道:“根本就让你找不到,任何缝隙可钻!”
“千里之体溃于蚁穴!”赢腾笑道:“况且,小子给这个金汤找的不是一只蚂蚁,而是一只牙尖嘴利的老鼠!只要肯下功夫,那怕固若金汤也会从地基开始崩塌!”
“谁!”蒙鸷讶然问道。
“目前此人远在齐国桑海小圣贤庄求学。”赢腾也清楚,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以蒙鸷的老奸巨猾,是不会鼎力相助的:“此人是楚人和大王素味平生,不会引起楚系和文信侯的警觉,而且此人在小圣贤庄求学,学的却不是儒,而是法,尽得荀夫子真传!
只要将他送到丞相府,用不了三年,吕不韦的龌龊苟且尽在掌控,到时候大王就可以依法罢黜!”
“他是安乐侯的至交好友!”蒙鸷追问道。
“小子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小子!”赢腾笑道:“嫪毐事了,小子就要远走一趟桑海,游说此人入秦!”
“有几成把握!”蒙鸷沉吟道。
“罗网已经盯着他很久了!”赢腾含糊其辞道。
“王权夺回其二,还差其一!”蒙鸷冷笑问道!
“这最后的其一,小子也无能为力,只能靠岁月这把杀猪刀了!”赢腾笑吟吟道:“而这十年,也是我大秦休养生息的十年,吐故纳新,让朝廷之面目一新,十年之后试剑中原,自然会气吞万里如虎!”
“到时候,安乐候立于何处!”蒙鸷一改凶眉怒目,笑眯眯问道。
赢腾腼腆一笑:“小子就是一刺客,到时候自然要功成身退!”
蒙鸷心中暗骂,这小子将别人全都推到风口浪尖,却早早给自己留下了退路,眸光转了转:“嫪毐和太后赵姬,能够调集的兵卒,在四万到六万之间,皆为县卒,宫廷侍卫,不足为虑。
但唯独卫尉竭掌控的一万龙虎飞骑是大秦精锐,兵甲精良,不输于我两千黄金火骑兵和王翦的五千百战穿甲!”
“但动用大军,却怕打草惊蛇!”赢腾沉吟道:“一旦嫪毐畏缩不动,即便大王加冠,嫪毐也可以用假父的身份,分权于朝堂之。加冠也就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蒙鸷老眼微微一眯,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那怕嫪毐没有以子替王这个毒谋,这个奸诈小子也会想方设法给他扣造反的名头,不拿掉嫪毐,秦王政就无法拿回太后赵姬的摄政之权:“所以,还需要安乐候去想办法?”
赢腾苦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但老夫恰恰知道,这个蛋有一条缝!”蒙鸷大笑,吩咐道:“蒙武,去唤司马冯劫!”
片刻之后,一个身披甲胄的矮胖子,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二十多岁的年纪,浓眉细目,一脸英武之气,前躬身:“司马冯劫,拜见将军,安乐候!”
赢腾看了一眼冯劫,微笑点头:“司马苍蝇,免礼!”
冯劫也不怒,依然笑眯眯道:“末将是幕府司马冯劫,不是苍蝇!”
“但将军说你是一只苍蝇,可以在好蛋叮出一条缝来!”赢腾依然在笑:“却不知道,司马苍蝇何以教我!”
冯劫撇了他一眼,向着蒙鸷躬身:“将军.......”
蒙鸷抖了抖白眉,哈哈大笑:“安乐候说你是一只苍蝇,你就是一只苍蝇,并没有贬低的意思,”扭头看向赢腾:“此人如何!”
“不惊不怒,唾面自干,是个好材料!”赢腾肯定点头:“但想在卫尉竭的龙虎精骑叮出一条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