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外台阶下。
“爹,有没有吃早饭啊?”
杜荷看着杜如晦目光戏谑的拦在自己面前,讪笑着扬起手臂,摊开手掌露出吃剩下的胡饼,说道:“我这还有半块胡饼。”
“还知道关心为父,算你有良心!”
杜如晦冷哼一声,旋即一边抄过来拿在手中,放在嘴边嘎嘣咬了一口,嚼着腮帮子道:“臭小子,见了为父跑什么?”
“不跑容易出事。”
杜荷腆着脸笑道:“你也知晓,孩儿胆子小。”
“在长安,谁敢说你胆子小?”
杜如晦嗤笑一声,撩起官袍坐在台阶,冲着旁边的空位拍了拍,沉声道:“更何况你是我儿,我会让你出事?来,坐下,为父有几句话跟你说。”
杜荷哦了一声,乖乖坐在他旁边。
杜如晦目光泛着一抹柔和,虽然这小子连日来总是惹是生非,但他这个当爹的,越看自家次子越是满意,心中更多的是傲然,整个长安中,有哪个国公之子有杜荷这般官运亨通的。
刚才在宫门之外,杜如晦也是关心急切,才加以恐吓,真看到了杜荷,心中那点愤懑早就烟消云散,语气不急不缓道:
“为父刚才在宫门之外,看到御史中丞闻绪宁,你身为侍御史,但也得罪了御史大夫,闻绪宁身为御史中丞,为了维护御史台的权威,今日在朝堂,一定会拿你开刀,参你一本!”
杜荷点了点头,知晓这是老爹在跟他掰开了讲前因后果。
杜如晦神色一缓,看着杜荷如此安静听着,心中也乐得多讲几句,继续说道:
“昨日闻中丞休沐,没有朝,所以你才躲过一劫,但今日这一劫你可不好过去,所以为父今日朝,便是为了替你把这一劫度过去。”
“爹,其实不用……”
杜荷张了张口,想要将自己已经以德服人,让那闻绪宁“心服口服”了,而且等会儿的早朝之,也给闻绪宁准备了后招,完全无需老爹帮忙。
“荷儿,你切勿自大!”
杜如晦甩了甩手,一本正经道:“闻绪宁和其他御史不同,虽然他屈居于魏征之下,但与魏征相比,谏言之能丝毫不逞多让,更何况魏征才干不止如此,迟早会被调离御史台,担任其他要职,闻绪宁一定会是御史台未来的御史大夫,你想要在御史台混得开,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跟他和平共处,要么就得罪到底,抓住他的小辫子,把他挤兑下去!”
杜荷沉吟道:“第二个选择我觉得挺好。”
“扯淡,化干戈为玉帛,才是最好!”
杜如晦一副恨铁不成钢道:“记住了,在朝为官,一定要学会长袖善舞,更要学会沉默是金,只有长袖善舞,你才能立于不败,任何时候都有帮手,学会沉默是金,你才能不犯大错,杜绝小错!”
说着,杜如晦手掌放在杜荷的肩膀,重重拍了几下,沉声道:
“为父在朝堂之中,还是有些威望,此次先帮你吧这一劫度过去,下了早朝以后,为父会在咱们家摆一桌家宴,到时候请那闻中丞赴宴一趟,到时候,一笑泯恩仇!”
说罢,杜如晦看着宫门大开,文武大臣们陆陆续续走了过来,便站起身,将最后一口胡饼扔进嘴里,投给杜荷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转身朝着太极殿内走去。
杜荷一脸懵逼的看着老爹的背影,很想告诉他,要是闻中丞能化干戈为玉帛才有鬼了,我特么刚用玉笏,给这老小子头开瓢啊!
太极殿中,文臣武将列队左右,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等待着李二朝。
“陛下驾到——”
伴随着一道拉长的宦官声音,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李二依旧如往日一般,身穿皇袍,头戴黑帽,面色沉稳的坐在龙椅。
他古井无波的眸子扫视了一眼满朝文武,率先找到杜荷的身影,看着杜荷与昨日相较悬殊的身形,以及那一袭不合身的御史服,不由神色一怔。
这小子是吃什么长大的?
李二一阵纳罕,昨天见他才一米七左右,怎么今儿个头就高了这么多,这小子是十四岁么,就这身胚搁在哪儿都没人信啊!
“咳嗯……”
见满朝文武都注视自己,李二轻咳了一声,收回目光笑吟吟道:“诸位爱卿——”
李二语气一顿,发觉有点说不下去了。
他目光直勾勾盯视着正捂着脑门,一脸血污的御史中丞,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暗暗破口大骂起来,这到底是不是在朝参,一个少年御史穿着紧巴巴的绯红官袍,一个中年御史头破血流,御史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乌烟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