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闭着眼睛,听着十二名侍御史在耳畔参着杜荷,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
杜荷先将魏远凌迟处死,开了千刀万剐的先例,最后却又以枭首示众结尾,李二心中难免有些膈应,这小子就喜欢钻空子。
他本已决定即可召杜荷进宫,好好呵斥他一番。
可这时候,来了十二个侍御史!
而且无一例外,全都是冲着杜荷来的!
“你们都说完了?”
李二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捶心顿足的十二名神色愤慨侍御史,冷声道:“你们觉得,杜荷判决的凌迟处死,有问题?”
“陛下,杜荷这是改拟诏令!!”
闫峰咬牙切齿,一字一板道:“这何止是有问题,这是矫诏,罪大至极!臣以为,杜荷就该凌迟处死!”
“臣附议!”
“臣亦附议!”
其余十一名御史,齐齐作揖大声道。
李二呼出一口长气,眼眸中的光芒更加冷冽几分,语气冷冰冰继续说道:“可若凌迟处死,是朕命令杜荷做的呢?”
“陛下,臣未闻中书门下出拟此道圣旨!”
姜涛脸色铁青,反驳道:“陛下为何要偏袒杜荷?臣身为侍御史,也知晓圣旨当由中书省草拟,门下省驳正,再由尚书省实施,唯独陛下所言之令,闻所未闻!”
“此乃口谕。”
李二冷笑道:“有问题?”
十二名侍御史面面相觑,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李二是铁了心的要护着杜荷,就算杜荷现在即将被拉到西市腰斩,也会把杜荷从鬼门关再拉回来。
可他为什么要护着杜荷啊!
众人实在想不通,杜荷这已经是骑到皇家的头拉屎,完了还找李二要纸,李二怎么还能忍得下去!
“陛下,此举太过荒诞!!”
最年迈的侍御史孙明,气的将山羊胡拽下了几根,愤愤然道:“凌迟处死之刑,将有罪之人千刀万剐,此乃悖天地,下愤庶民,如此刑之举,不当存于大唐啊!”
“臣附议!”
“这种处决,太过残忍!”
十一位侍御史梗着脖子吼道。
“残忍吗?”
李二摇头,冷无情道:“此种刑,只对有罪之人残忍,但对黎民百姓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感受到他们惊诧、困惑的目光,李二沉声道:
“若是砍头下去,你们觉得效果如何?一刀下去,人死魂消,痛快至极,但若是换做以千刀万剐方式处决有罪之人,却是可以做到威震宵小的效果,凌迟处死,朕觉得甚好!”
“陛下,那杜荷其他罪又当如何?”
闫峰瘦削的身体迈前一步,梗着脖子涨红脸庞道:“陛下一言,将杜荷多数之罪悉数抹除,可余下的一大之罪,又当如何处置?”
李二紧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十二位侍御史,一共列了十二大罪状。
其中十一大罪状全都以矫诏为前提,但剩下的最后一大罪状,却是与此无关。
而这最后一罪,才是真正可怕的杀手锏!
他们参杜荷的罪状是杜家不忠——
吏部尚书杜如晦故作病身,为杜荷求得御史之官,才有今日皇家有失颜面之举!
“陛下,容臣秉奏!”
孙明盯视着脸色阴沉不定的李二,语气铿锵有力道:
“杜家老小,布此惊天大局,以此来谋的私权,臣以为这才是大唐祸患之根!若是谁都照着杜家之法,来谋得私权,大唐官场,岂不是永无宁日?”
“可笑至极!”
“老夫从来没听过这等可笑言辞!”
“你们十几个侍御史,这辈子活在狗身了吗?”
就在此时,一道道国公身影,铁青着脸走入大殿,先是齐齐冲着李二作揖,然后直接反驳起来。
但下一秒,局面突变到一发不可收拾。
只见杜如晦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临到甘露殿后,突然从腰间抄起玉笏,在李二怔然目光中,在几位国公目瞪口呆的神色下,勃然大怒般的扑向十二位侍御史,咆哮声响彻殿堂:
“你们十二个混账东西,敢参我杜家不忠?老夫跟着陛下打江山的时候,你们当中有几个毛长齐的?啊?老夫今天打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