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今日老身不来,师弟连早膳都在冥界用了?”孟婆揶揄的看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杯,至唇边才听到夭泱淡淡的开口道。
“师姐手中那杯茶,十万灵石。”
孟婆的手一僵,堪堪放下茶杯,撇了撇嘴,不就是调侃他一下嘛,这么小气!唉,算了,谁让她东方地府穷呢。
“今日师姐找我怕一定是有大事吧!”夭泱又道,语气阴恻恻的。要不是蘅芜说孟婆有要事要找他,今日本还可以在冥界赖上个把个时辰的。
孟婆算是知道了,今天她搅了他的好事就别想在他这儿得个好脸色!
“当初那丫头对灵山那位也没有你这么上赶着。”孟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夭泱听此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眉眼低垂,幽深的眼底染上一丝悲伤,沉默了良久,喜怒不辨的声音才响起。
“对于她,我等得时间太长了,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忍耐了!”
“我以为我可以等她一点点忘记对于她来说刻骨铭心的爱恋,我以为我可以容忍她心里对一个背叛她的人念念不忘,我以为我可以对她对旁人的痴情视若无睹,但是我昨日才发现我做不到!”
“看到她在那人面前红了眼眶,看到她为了那人消沉买醉,我便忍不住的气愤,吃醋,难过甚至是……嫉妒。”
“可是我也心疼她,我恨不得把那人拽到她面前,让他看看,看看这个被多少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是怎样卑微的在挽留他,挽留他们之间的感情!被这样一个人爱恋,他怎么就舍得伤她的心!”
夭泱说到最后手都在颤抖,而他手里的茶杯都出现了一丝裂痕,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为了复活无求,玉清做了什么……
差一点,连他也救不了她,差一点,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他面前神格消散……
夭泱抬头嘴角牵起一丝苦笑,“而且昨日我才知道我还是看轻了她对那人的执念。
“师姐,你知道吗?她一个看见书就烦,连笔都懒得拿,能把青莲画成草的人,为了画他的模样,磨着天帝教她丹青。”
“她说,她记性不好,好不容易遇见那样好看的人,当然要深深刻刻的记在心里。”
“于是每年一幅水墨丹青,画的都是同一人,白衣男子,墨发迤地,眉眼精致得我都差点以为那人就站在我面前。”
“她说她怕画得不好看,直到把她宫里的一草一木都画得分毫不差才敢动笔。”
“我都可以想象,那些没有那人的日日夜夜她是怎样虔诚的对着那些画卷祈祷思念,想他平安无恙,想他早日归来……”
夭泱冰雪似的面庞凝着一股郁气,深沉幽暗。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感觉心好像在刀山火海,热锅滚油里走了一遭般,本体遗失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痛苦!正是意识到玉清对无求的感情,他好像突然觉得自己没有机会了。
孟婆早已没了声音,狭长的双眼染上了不知名的情绪,可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在生气,很生气!夭泱说得这些她都知道,而且她知道的,玉清为无求做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但是,她捧着宠的丫头,让一个凡人伤害欺骗,她怎么可能放过他!
孟婆之职,不光是黄泉路上那一碗孟婆汤,还有凡人仙骨,当初第一个知道无求要入灵山的人是她!
她怒得开了阎魔殿的雷电塔,要废其仙根,挫骨扬灰,让他永不得入无上九天,往生轮回!
是玉清闻风赶来,她说她相信他,他一定会回来找她,与她厮守。
三百年了,她都不曾看见玉清眼底的光,直到她知道那人要回来了,哪怕是听说他要入灵山,可她眼底的光还是那样热烈,像是死灰复燃,黎明破晓……
她不忍心让这样殷切的希望破灭,所以她放过了他。
即便她知道不久之后等到玉清亲眼看见那人金裟加身,位列诸佛,那希望的光会碎到再也粘不起来,她还是放过了他,结果,呵,他倒也真不负众望!把她的丫头伤的彻彻底底!
孟婆眼中的光渐冷,抬手对着阳光眯了眯狭长的眼,才阴阴地道,“呵,是啊,他到底是怎么狠得下心,老身也很是费解啊!”
“今日老身来找花帝也与灵山的这位佛座有关!”
孟婆挺直腰身,拖着银色长袍站了起来,修长的手指一翻,一朵通体雪白的彼岸花浮现,如果细看,这雪白的花边正在被一抹淡淡红极慢的侵染着。
地府入口,有大片的彼岸花,火红热烈,在人间这样红得发暗的花朵是不祥之物,可是在地府,它是这天上人间每一个人的情缘,而这片花海的守护者,便是孟婆。
这是使命,也是……惩戒。
“本来在他入灵山的时候老身就很奇怪,为什么他的情欲断的这般干净直到老身找到这朵花。”她将这花拿近了些。
“他将他自己情魂抽了出去!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既然想跟玉清那丫头断了就干净利落的走,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最近几日这花竟有转红的趋势!”
狭长的眼再度眯起,“这就说明这人的情魂在一点点的累积,情魂是可以养的,不过这养魂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法术。”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猎魂?”夭泱幽深的眼浮现一抹探究。
“或许他在招魂。”孟婆意味深长的看了夭泱一眼,“他可能……”后悔了,后悔入了灵山……
“他想得倒是很好,不过这次本君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夭泱的眼中的火结成了寸寸寒冰,明明天气很好,可是百花宫却如坠冰窖。
殿旁的精灵们一个个得瑟瑟发抖,他们的王上,现在非常非常生气。呜呜呜,都说伴君如伴虎,可是最起码老虎它不吃花花草草啊!守在他们王上大人身边,一不小心是会冻死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