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楚对面站着一人,衣衫半敞,红衣暗沉,正是玉祜。
他略微低头,嘴角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冷笑。
“呵,魔帝陛下,这事您应该问问您家那矜贵的魔族太子,哦,不,现在是灵山的佛座阁下了。”
“人,我已经费尽心思给你塞了进去,可是咱们这位佛座不知道做了什么将我这小侄女引到了人间地府,您还是去问问他吧。”
“还有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可不是陛下座下什么阿猫阿狗,请魔帝陛下注意您说话的分寸。”
说完便要转身就走了。
苌楚看着他这样事不关己的样子,嘲讽一笑,出声道,“侄女?呵,楚江王莫不是忘了,你早已经沦为龙族的阶下囚了,有什么资格自诩龙族君上的叔辈呢?”
玉祜的背影一僵,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微微颤抖,缓缓转身,眼睛发红地看着苌楚,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迟早都是我的!”
苌楚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那就好好配合本君,这样这个过程才会快一点,你也会少受些西方地狱的灼烧之痛。”
玉祜看着苌楚嘴角的笑,咬着牙,拂袖而去。
苌楚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渐渐消失。
他必须要快点动作了,他耽搁一日,他的阿孟就多受一日禁锢之苦,只要他快些冲破封印,他的阿孟就……不会再酗酒麻痹自己。
即便他不能频繁出入黄泉人间,可是他还是会偷偷去看她,只有看见她还安好,她还把他的精血封存在眉心,知道她心里还有他,他才会觉得他做的这一切值得坚持。
以前那个闻到酒味儿都会把长眉蹙起的娇憨姑娘,如今竟然……呵,千杯不醉,到底还是他回来晚了……
“阿孟,等我。”
——————————
人间地府
“君上。”
杞木,黑无常,接到玉清的传声,来到密室。
“本君有事要回冥界,凡间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杞木一怔,抬头看了一眼玉清,“君上,不带着臣吗?”
黑无常侧头看了一眼杞木,那双平日温润的眼睛,此时竟染上一丝慌乱和不安。
玉清不明所以,一眼扫过去,淡淡道,“本君这次回冥界要办的事,不想透露行踪,你是本君的近身侍臣,只有你留在这儿,才不会有人去追查本君的行踪。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不用本君多说也应该懂吧!”
杞木敛下眼帘,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连忙道,“是臣僭越了。”
玉清察觉到杞木的不对劲,可是也没有时间耽搁了,她要办的事很重要。
“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的,你们只管去问怀溪堂兄。”
随后人便不见了。
杞木脸上失落的表情,彻彻底底地释放出来。
黑无常拽了拽他的衣袖,站到了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白净的脸上,一抹眼尾泛红,黑无常不由咽了咽口水。她,似乎,想咬他一口……
“你,怎么啦?”
杞木低头看着她,突然一把将她扣进怀里,下巴磕在她的肩上,双臂紧紧搂着她腰。
黑无常呆住了,口水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地憋得她满脸通红,这是干什么?投怀送抱?!
过了半晌,才听到杞木的声音,闷闷的,声线都有些颤抖。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君上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会不会不要我们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为君者即便再宽和如君上,也会有不能让近侍参与的事情。”
“我并非矫情得想要君上的全盘信任,只是……”
“当初老冥帝也是这样,将帝印交到我手中,走了,然后再也没回来……”
黑无常愣了愣,而后拍了拍他的背,亦是沉默无语。
每一个为君之人都是内里手握重权,人前风光无限,可是往往这上位者才是那寿元短暂之人。
他们有的因夺权谋乱被杀害,有的触怒天道死于雷霆,有的化为极光,净化洪荒之难带给六界的污秽。
为人所害是命数,死于天罚是痴念,身归寰宇是责任,作为近臣,主子若没了,他们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君上春秋鼎盛,不会同老冥帝一样的,再说像杞木仙侍这样知冷知热的近臣,君上才舍不得不要你,就算真的有一天,君上不要我们了……”
黑无常咽下喉中酸涩,抿了抿唇,从杞木的怀中退了一步,看着他泛红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水光,“真到那个时候,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