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惠王城,宣政殿。
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正坐在桌案前,处理着手里的卷宗。
突然,一名侍卫从外面跑进来,抱拳道:“大王,外面有人求见您。”
“哦?”
秦王闻言,轻轻放下手里的卷宗,抬头望着那名侍卫,口中发出了一个十分磁性的声音。
那是一种老将的肃杀之气。
即便他身上的戾气已经被这几年的闲适所洗去了,那刻在骨子中的肃杀仍然存在。
秦王的语气不怒自威,让守卫隔得很远,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那守卫就像是被野狼注视着的小羊羔一样,天性便有一种畏惧眼前之人的心理。
“大王,外面那个人,自称曾与湖光郡主有旧,说是路过秦府,特来拜会。”
或许是因为害怕的关系,守卫在禀报之时,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说得格外谨慎,不敢私出一言,只敢把来人的话转告一遍。
“嗯……”
秦王剑眉一皱,整座宣政殿骤然沉寂下来,四周无一人敢出声,就连守卫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都听得十分清楚。
片刻,秦王抬起手,淡然道:“你让他进来,孤倒想知道,究竟谁与孤的女儿有故。”
“遵命,大王!”
守卫如获大赦,立刻抱拳遵命,随后转身走出大殿。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戎装,披头散发的男子走进来了,他看上去似乎正经历了风雪,衣服上甚至还有已经融化成水、冒着凉气的雪。
“阁下便是与小女有故之人?可孤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号,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秦王的话虽然客气,但语气间,却隐隐带着一种将领命令属下士兵的感觉。
“秦殿下或许不认识本君,然而本君确实与秦殿下的女儿有故。”
这披头散发、一身戎装之人,正是已经离开的陈月雨,他此时来到秦府,也纯粹是为了散心。
前两天,他还回到了之前找到柳抚云的地方。
那片令他第一次感到伤心与绝望的地方。
自从柳抚云死了以后,他总会不定时到那里去寻找线索,寻找寄托。
他觉得,柳抚云的死,或许是个阴谋。
若柳抚云真的为了躲避他而牺牲了自己,那这样的人,必定不是柳抚云。
柳抚云在他的眼里,从来都是一个聪慧的女孩。
“你说你与我女儿有故,那不知阁下,可否先自我介绍?”
秦王看着陈月雨,两眼间的肃杀之气,随着那一声带有磁性的笑声,霎时消失。
他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竟有种老丈人看女婿的眼光。
在他看来,陈月雨这是想成为他女婿的样子,不然便不会说与其女儿有故。
“本君名叫陈月雨,封号纯阳,来自姜域。”
陈月雨仅用只言片语,便完成了对自己的介绍。
这下,便轮到秦王惊讶了,他眯着眼睛,目光扫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思索再三,这才说道:“原来是姜域陈家四君之一的纯阳君上,久仰,久仰!”
在姜域之中,并未有“王”之称号,“君”便是除了域主与长老之外,最大的封号了。
换言之,虽然陈月雨的封号,仅仅是个“君”,地位却能与他这秦王的封号相提并论。
故而秦王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便称其为君上。
越王朝也有封君制度,但越王朝所封之君,地位却比侯还低,连公爵都不及,更别提与藩王相提并论了。
“秦殿下不必多礼,本君也不过是顺道而来,这才前来拜会。”
“不知君上称与小女认识,可是真的?”
秦王本以为来了一名想当他女婿的年轻人,不料来的并非准女婿,反而是在地位上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年轻人。
这让他有些失望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若真的让自己养了多年的花儿,就这样被一个名为女婿的人连花带盆给端走了,他还是万般不舍的。
然而,女儿的婚事,总是牵动着他这个做父亲的心。
出身于王侯家的孩子,虽比宗室子弟的选择要更多一些,也更自由一些,但也并非那么自由。
若夏守衣不能够自己选择婚姻,有朝一日就会成为联姻的筹码。
作为父亲,他首先便不愿让自己的女儿成为联姻的牺牲品。
这也是他喜忧参半的原因。
“本君的确与湖光郡主认识。”
他因为姜仪妃的原因,跟夏守衣打起来,这样算不算是认识了呢?
反正,他觉得也算是认识。
“嗯……”
“殿下,本君有一个请求,到时候若有一个叫姜仪妃的人到秦府,还望殿下多加关照。”
陈月雨终于说出了来此的目的。
“那姜仪妃,嗯……”
秦王突然想起,之前在湖光城的时候,的确见过这么一个人,似乎是他女儿的朋友。
“殿下有所不知,姜仪妃是湖光郡主所认的义妹。”
陈月雨见秦王仍然有些犹豫,就直接把这一层关系说出来。
他最初也不知道这一层关系,但后面也是通过她们之间的称呼,慢慢猜测出来了。
“若她是守衣的义妹,换言之,她也是孤的女儿了?”
秦王深思熟虑之后,就点点头,开口道:“君上尽管放心,到时候她若有来到秦府,孤定然会关照她的。”
秦王总算是明白,为何陈月雨会来见他了。
原来,那陈月雨并非是他的女婿,而是她女儿的朋友的追求者。
如此也好,这姜仪妃,若真的如陈月雨的所说,那便是他的义女。
既然是他的女儿,那他要关照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多谢秦殿下!”
陈月雨重重抱拳,微微躬身。
“君上不必如此客气,既然那姜仪妃是小女的义妹,换言之就是孤的义女,父亲照顾女儿,也是合理之事。”
他虽然一向快意恩仇,但却也心思缜密,很多事情往往有着很不一般的利害关系。
对于一些没有办法判断是非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答应。
……
“姐姐,我觉得,刚才我们吓坏那郡丞大人了。”
三人于街上散步,正准备回八荒楼。
“并不会是我们把郡丞吓坏了,而是你,谁让你把你的境界直接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