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观园,议事院。
姑娘们都还集聚在院内厅堂,等待着结香的归来。
她们看到衡之从院门进来后,纷纷上前担忧地问道:“主人,找到结香了吗?”
衡之并没有直接回应她们,只是自顾自地走到议事院内的主座上,她们随即往后看去,才看到后头的结香正埋着头,两手交握在腹前一步步走了进来。
姑娘们又一起来到结香身旁,雪儿赶忙道:“结香,这一日你都去了何处呀?可让我们好找一番。”
结香只是稍稍地摇了摇头。
五娘随即轻责道:“姑娘们就因为在园子看不到你人影,连苏山一年中最热闹的山市都给错过,只顾着到处寻你去了,我看你以后还任不任性一个人四处瞎跑?”
结香仍是埋着头没有应答,听过五娘的话,她的心里还感到一丝愧疚。
牡丹便道:“五娘,你也别怪清秀妹妹了,如今人能够寻回来,没事就好了。”
待衡之在主座上正襟危坐后,姑娘们又立即转过身,快速整好了自己的方向与位置,等候他的发话。
这时,白球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一伸腿便跳跃到了衡之的腿上,衡之则一边抚摸着白球的绒毛,一边道:“我其实不想多说任何,杏观园里的规矩你们都懂,但是否能真正去遵守又是另一回事,你们总以为园子的规矩刻板迂腐,对你们来说是一种禁锢。可是只要有一人不守规矩,一旦意外发生,整个园子的人都手足无措,今日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你们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安危,随意离开园子去任何地方,可有曾想过身边为你们担心的人?就因为你们想要的无拘无束,便很有可能连累整个园子,给所有人带来麻烦。”
座下只是一片沉默,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当面反驳衡之的结香,此时内心也都不再对他表示任何不满。
虽然衡之话中没有特指任何一人,但是谁都清楚他话中的含义。
衡之又继而道:“外面的世道有好有坏,但我奉劝各位一句,若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还是乖乖待在园子里,较为妥当。”
就在此时,立才权慌慌张张地从前园赶到了议事院,而后急忙道:“主人,不好了,园子里突然来了好多官兵,说要抓一位黄衣,”他又看了一眼结香才继续道,“黄衣姑娘,官兵们直言若是不立即把人交出来,他们就要把园子给砸了!”
衡之听罢倒是不慌不忙,只缓缓道:“我方才说什么来着?你们瞧,这麻烦说来就来了。”
五娘便焦急道:“主人,结香才刚回来,可不能再让官兵把她给带走啊。”
“我已经救她一回。”衡之道,“此事我不会再亲自去处理,看你们谁有这个胆量,站出来与官兵当面对峙了。”
姑娘们面面相觑,让她们去和官兵对峙,这是整的哪一出?是要她们使用美人计吗?
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芙菡站了出来,轻声道:“主人,让我去吧。”
衡之忽而勾起微妙的唇角,道:“那就让芙菡去。”
原本已经变得乖巧老实的结香一听这话,瞬时又提起劲了,在牢狱的时候衡之不是还挺威风的吗?怎么才没过多久就怂了呢?芙菡与屏源是什么关系啊,让她出去不就是白白送上门吗?
结香想为芙菡抱不平,诘问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弱女子去与官兵对峙?要是一言不合让园子被砸了,谁负责呢?”
“结香,”芙菡忽而对她道,“此事我可以应付的来。”
衡之道:“既然芙菡都说她可以,我便也相信她可以,那么就如此安排罢,都散了。”他抱着白球,走过姑娘们的身边,头也不回地迈出了议事院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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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自然是不放心让芙菡独自一人去前园应付官兵的,也都纷纷尾随在其身后。
结香还以为前来杏观园的会是屏源,却没想到竟是江南知府高昌茂,高昌茂的身旁分别站着的,就是负责看守牢狱大门的胡须官兵和胖官兵,他们身后还跟着大约十来个让结香记不住长相的无名小卒。
不过想想也是,衡之闹的可是府衙的牢狱,高昌茂又怎会坐视不理?而屏源此时应当只顾着审问蒙桑顾不上旁人,况且这种事他也不会再亲自出马,生怕被芙菡撞见惹得芙菡不悦,让两人误会加深,所以才会让高昌茂亲自带兵前来。但是屏源竟能动用江南知府亲自出马,这位定海大将军的权势倒是不容小觑的。
胡须官兵看到结香后,心一惊,然后低声对高昌茂道:“大人,就是那个黄衣丫头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又放下狠话逃离牢狱的。”
胖官兵接着点头认可道:“对对对,就是她,把我们打的可凶了。”
“来人啊,”高昌茂也随之点头,命令道,“把黄衣丫头绑起来再压回府衙关住,若她这次再敢反抗便将她就地正法。”
五娘立即上前道:“大人万万不可啊。”
高昌茂道:“老娘们儿一边去,否则休怪本官不通人情,将你一同抓起来。”
“老娘们儿?”五娘反而不乐意了,“只有老娘自称老娘的份儿,你也不看看你年纪,好意思叫我老娘们儿?”
高昌茂道:“都是人老珠黄的婆娘了,本官叫你老娘们儿又如何?如今你是想造反吗?”
“嘿!你这狗……”五娘话没说完,便被后赶来的张厨子及时捂住了嘴,将她拉回了后头。
张厨子道:“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我想这其中定有何误会。”
高昌茂道:“本官的人亲眼所见,还能有何误会?”
此时的结香顾不上听几人的争执与辩解,她只有满心的疑惑:明明是衡之闯入牢狱之中将她救了出去,为何却成了她独自一人逃狱?她何时变得那么厉害,还能把官兵们打得落花流水?
她想问,但是她知道她不能直接去问官兵,他们一定是故意忽略了什么,可是她听胡须官兵和胖官兵方才说话的神情,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难不成衡之曾对他们做过什么?
衡之虽然救了她,但确实是有太多可疑之处,就连杏观园里也有许多令她不解的迷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