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小川又一次来到了轩王府，但是他和夏凌轩并没有在书房碰面，而是去了王府的地牢。

王府地牢的入口，在藏书阁的背面，地牢便建在藏书阁下方，还真是上下两重天。只不过轩王府的地牢并不常用，夏凌轩甚少动用私刑，违反军法的人，军法就处置了，违反家法的人，自有刘管家管着，小事关关柴房，大事就逐出王府，再大的事，送往官府处置。

然而此时的地牢里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叫小凡的血影盟探子，正在地牢当中接受审讯，只不过纵使狱兵使用何种手段，小凡也是未曾开口。

夏凌轩和陆小川走在狭长的地牢甬道，最多只够两人并排前行，两边的墙壁上燃着一排豆粒大小的油灯，刚好照亮楼梯的台阶。

由于地牢常年不开，通风又差，刚下到地面，就有一股霉味和阴寒之气扑面而来。陆小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方帕子，赶紧捂住了口鼻，说道：“我说轩王爷，您这地牢也太寒酸了吧，这怎么能配得上您的尊贵身份？”

夏凌轩也是被这酸腐的味道给呛着了，轻咳了两声，说道：“对我不利的人，当时就处理了，甚少用到这地牢，今日叫你来，是撬开那血影盟探子的嘴。”

说罢，二人向着地牢深处走去。地牢不大，不一会便来到了最里边的审讯房，隐约听见篝火炸裂的声音，和铁链磨擦的声响，只见那个叫小凡的探子，手腕被两条小臂粗细的铁链子拴住，呈向上张开的姿态，头向下低垂，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的血迹，正在向下滴落，看不清楚表情，头发凌乱，沾满了血污，衣服上也是渗着血迹，看来是没少受刑。

狱兵见王爷来了，赶紧上前迎接，内心却是惶恐，这些时日以来，不论他们用什么办法，这个女探子就是不开口，还数次想要自杀，他们又不敢重刑，怕给弄死了，又要防着她自杀，还要从她的口中探得消息，确实非常难做，所以至今没有进展。

陆小川只是看了一眼，便拉着夏凌轩向外走去。出了地牢之后，外面春光明媚，鸟语花香，陆小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才是人间好光景啊。”

夏凌轩有些不解地问：“怎么？辣手摧花的陆堂主竟也是害怕这种场景？”

陆小川不服气地说道：“非也非也，什么辣手摧花，我向来是怜香惜玉，就是因为这种场景看多了，我才知道这女探子没用了。”

陆小川看夏凌轩一脸质疑的表情，继续说道：“像她这样的探子，应该是血影盟从小培养的，学得第一课，就是如何在严刑拷打中不漏口风，如若出卖消息，可能死状更惨。又或者她的家人被血影盟所控制，或死于牺牲或死于全家灭门，给你你怎么选？”

夏凌轩眉头一锁，思考着陆小川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又问道：“如果让她求死不得，可有机会？”

陆小川说：“你看她那副样子，死意已决，一个人如果真不想活，没有什么求死不得的，咬舌死，吞毒死，绝食死，留血死，撞死……总有你防不胜防的死法，我看这个女探子，也就这两天了。”

夏凌轩也确实信了陆小川的话，说道：“你可有什么办法？”

陆小川神秘地一笑说：“倒不如，把她给放了。”

“放了？”

“没错，一个人想死容易，难的是你给她生的希望，让她不想死。况且，这人只是血影盟当中等级较低的探子，就算她什么都说了，可能也触及不到什么核心机密，不如放长线钓大鱼。若是被血影盟灭口了，您也不亏，若是能钓到大鱼，自然是最好，若是真的给她跑了，您能抓她第一次，也不怕她再来一次，不是吗？”

夏凌轩看着陆小川一脸精于算计，老奸巨猾的气质，像极了江南道的沈家家主沈宏庆，也就是他的祖父，想着有机会一定要介绍他俩认识认识。

夏凌轩知道，血影盟的势力可能已经超出了朝廷的控制，不得不防。想罢，夏凌轩和陆小川便回了书房，像两只诡诈的老狐狸，计划着下一步的行事。

此时的龙夭夭呢，在墨竹苑的小院子里忙活，夏凌轩的院子陈设简约，皆是青砖石路，东南角有一片墨竹林，四季常青，西南角一棵老梅树，春寒料峭之际，还有暗香傲立枝头。院子正中有一口浇水和防走水的大水缸，缸里有几叶睡莲，并未开花。

龙夭夭叼着一个小篮子，来到大水缸旁，篮子里是龙夭夭最爱的桂花酥，以及各类点心和精米。在她收回第一块龙骨之后，就有了号令百兽的能力，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这些鸟儿帮她去打听其他龙骨的下落。

不肖片刻的时间，院子里便落满了各种各样的鸟类，大大小小色彩艳丽，鸣声却不喧闹，都好似在切切私语，喜鹊，鸽子，鹭鸟，飞燕，最多的还是这周边的雀儿。

最开始，这些鸟儿还在龙夭夭两米开外的地方盘桓，不知道为什么一只小狐狸有着令它们臣服的威慑力，既是好奇又是恐惧。有胆子大的雀儿来到龙夭夭的进前，啄食那篮子里的精米，香甜味美，引得周边的众鸟纷纷上前，场面好不热闹，却依旧没有喧嚣，似乎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春兰和冬梅两个大丫鬟，看见这个场景也是连连称奇，她们照顾这狐狸小主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直觉得这小狐狸特别地通人性，似乎能听懂她们的话一样，此刻院子里的场景，就像是狐狸小主子可以控制这些鸟类。

两个丫鬟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鸟儿，叫得出名字的和叫不出的，密密匝匝地落在庭院里，她俩也是跃跃欲试。

春兰拿来了精米，先是在群鸟的外围，她伸出了放着精米的手掌，竟有一只鹂莺落于掌心，毫无防备地啄食着精米，样子憨态可掬，令人喜爱，鹂莺是一种胆小而机警的鸟类，从来不会主动与人接近，这也让春兰觉得甚是惊奇。

两个丫鬟在院子里给群鸟喂食，玩耍得不亦乐乎，龙夭夭也乐得有人能帮她投喂。在这期间，龙夭夭也为这些鸟儿安排好了搜索的任务，大多鸟儿的生活区域就是上京城，倒是可以替主人探查一些消息，信鸽有特定的飞行方向，可以定向搜索，而候鸟们的搜索范围更广，距离更长，只是消息的回传不会很快，即便如此，龙夭夭也不能放过各种可能性。

其实，龙夭夭可以使用龙骨之力威迫这些鸟儿去执行指令，但是她如今对这些弱小的生物感同身受，这些智力不高又弱小的生物，只要能让它们可以饱腹，它们也愿意听从命令，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