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峻熙认出了杜灵子,还有另一个女孩,好像叫孙宁,也是夏至的同事。两人跟在他后面进的电梯,中间还隔了好些人,似乎没注意到他。
他本来抬了下手想打招呼,看到两人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了,便作罢了。
“你不是说把你妹妹介绍给他的吗?又没下文了?”说话的是杜灵子,声音不大,但韩峻熙听得很清楚。
孙宁答道:“我妹妹说苏晓不理她啊!其实我觉得她真的挺像夏至的,尤其是那个性,我还以为苏晓会喜欢这类型的女孩子。”
“嘁”杜灵子轻喷道,“除了夏至,你看他对那个女孩子上心过?没下文也好,你也不想你妹妹当个替代品吧?”
“也是我就是可惜而已他们那时是怎么回事啊?天天下班一起走,比我和我老公还腻歪,这也不算谈恋爱吗?”
“就是。也不知道她老公是怎么半路杀出来的。”
“嘶别说了”
两个女孩的对话随着电梯门的开启而结束,韩峻熙看着她们走出了电梯。
这是23楼,翰艺图书就在电梯外,但他没有跟着她们走出去,而是随着电梯里的其他人往上升,到了28楼后,才重新往下返回23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没有接,不一会儿震动就停止了,他推开翰艺图书公司大门,绕过文化墙就能看到最后方夏至的座位。
毛玻璃挡板后,他看到夏至依靠在办公椅上的小半边脑袋,苏晓正站在她身旁不知说着什么。
韩峻熙朝她走过去,苏晓也迎着他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没理会苏晓的点头示意。
过道不算很宽敞,可两个人并排过是足够的,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那一刻,韩峻熙往左边略调整了下脚步,两人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撞上了。
苏晓愕然地回头看他,而他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来了?刚打你电话没接,你在楼下等我就好。”夏至边站起来边收拾着背包,说这句话时,她没有看他,两人各有各的心事。
“没事,我来早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也许她不看他不是刻意的,却总让他觉得她是在回避他。
他拉起她的手,从电梯直下车库,进家门以前,两人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对话。
他看出她有心事,她亦然,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否同一件事。
“我们谈一下吧。”韩峻熙坐在沙发上,叫住了正准备进房间的夏至,示意她坐下。
在回来的路上,夏至已经试着不断地说服自己把这件事情翻篇了。这算多大的事情呢?她不想为了这样的事和他再生缝隙,就当作她不知道好了。
至于郑光乾的约稿,要是韩峻熙问起,就说是通过别的朋友介绍认识的。不管怎么说,不要提起那次见面,不要提起她知道他的内外口径不一致。
再退一万步,他要是真的不喜欢她写稿,她就不写好了。实话说也赚不了多少钱。
然而他叫住了她。
他想和她说什么?她直觉他不是要说这件事。
“谈什么?”她没有坐到他身边,而是选择了离他较远的转角位坐下。
“夏至,你觉得我们作为夫妻,足够坦诚吗?”他十指交叉着看着她说。
坦诚她在心里念了一遍,然后轻轻摇了下头。
他低头笑了一下,又抬起头:“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我知道这段日子你很不容易。上一次之后,我已经对自己说,不管过去怎样,你现在是在我身边。”
她往后倒在沙发靠背上,合上眼睛,浑身精疲力尽,但脑袋还是勉强清醒的,她在理着他话里的含义。上一次是指哪一次
“你能说简单一点吗?我很累。”她气若游丝地说。
“每次我提起他的名字,你反应都很大。”
他的话音仿佛具有了力度打在她脸上,她掀了一下眼皮又合上:“谁?”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顿了一下才说:“我想知道你们的所有过去,所有。我这要求过分吗?”
哦,她知道了,又是苏晓。这次又是为什么?就因为他来接她时,他站在她旁边和她讨论了一下工作?
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她叹息了一声,说:“我们09年在爬山的时候认识,我把他当弟弟,后来大家都很少去参加户外活动,就渐渐不联系了。然后他毕业时刚好到了我公司工作。我说完了,我可以先去洗个澡睡一觉吗?”
“你当他弟,他也当你姐吗?”他直视着她,直到她也睁开眼睛回应他。
“韩峻熙,是他先叫我姐的,我没事去认个弟弟干嘛?”
她丢下这一句,站起来往里走。七月中旬的天气很热,她觉得,汗水仿佛把她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浸透了。
“夏至!”他从她身后抱住她,力度不大,小心地避开了她的腹部,她也没有挣扎,但眼泪却缺了堤般不由自主地往下淌。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纠结这件事情,可是你知道吗?每次一想到你上班的时候,他会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像有根刺在心里一样!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没有办法相信他!”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着垂泪。泪水带着温热滴落在他手背上,又马上冰冷下来。他缓缓放开了手说:“你是为了他哭,还是为了我哭?”
“我为我自己哭,行吗?我很累你能让我睡一觉吗?”
她拖着身体走进房间,连澡也不洗了,头一挨到枕头就马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夏至感到一双手环住了她的身体。
她微微侧了一下头,又把头扭了回来。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钟,没有开灯,房间里漆黑一片。韩峻熙躺在她身后,他的呼吸穿越发丝落在她某一块头皮上,让她感到那一簇的头发已被他的气息打湿。
“夏至,对不起,我老让你难过。”他话音轻柔,却让她觉得很陌生,“我们不要再为了这件事吵架了好吗?”
她的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这是她挑起的话头吗?明明是他执迷不悔。